是个老式皮夹子,看着有些眼熟。佳期皱眉,清清冷冷的目光看着柜员同志。
柜员笑了一笑,翻开那小钱包给她看:“诺,有照片,右边这个是你吧?”
从那店里出来,佳期一开始车飚得很快,但是转瞬又想到这种速度根本不能找人,于是就慢下来,沿着中山路开到底,左转进了北京路,然后是淮海路,珍珠路,南京路,仁和路。林未眠真残忍,她给你线索,但是藏得这样好。后边这两年,她渐渐地明白了,如果她想藏起来,那她是没有办法的。以前她之所以能那么轻易找到她,只因为林未眠愿意让她找到。回国过春节的时候,她每天都要去一趟一小,去看看鹅黄色的滑滑梯下面,心里抱着一个潜意识——说不定她就在那儿等她。
她不能放弃,她不懂得放弃,事到如今,死也要死个明白。
直至暮色降临,她依旧在慢悠悠地打着转。七点多的时候,她伏在方向盘上,又累又痛,说不出话来。她探手拿过放在侧边的水壶。水壶里飘着一片柠檬。
佳期忽然间想到什么。
杨淇接到小谢总来电十分讶异,今下午她没有出现在办公室她就觉得不对了,但是又没有下属查领导岗的道理,所以按捺住没有问。这时候她已经按时下班,到家有一会儿了,就问是不是有工作任务要交代。
佳期说:“是。你住哪儿?我开车过来。”
杨淇看一眼门口带着小孩子准备出门的女房东,心想就算告诉谢总她们也不会碰上,于是答允用微信把地址发给她。
佳期收到地址,却原来就在附近,心头一阵狂跳,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一打方向盘一转弯,便看到一个扎马尾、穿牛仔短裤和白衬衫的女人,她一矮身,上了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
她稳住颤抖的双手,定了定神,尾随过去。
林未眠和小宋约在四川菜馆里,她最喜欢四川菜。这次不止帮小宋止损,以后在单位她的身份就有了人证了,可以杜绝很多麻烦,包括那些跃跃欲试要给她做媒的。小菜馆子收拾得很干净,人虽然多却不吵,嘁嘁喳喳的笑语声反而越发烘托出那种安静祥和的氛围,灯光是暖暖的浅橘色,却又不黯淡,很明亮,照得人有一些惘然。
小宋先时听见她邀约请吃饭,心里还十分欣喜,以为自己狂追不舍这么久总算是要修成正果了,林未眠说她带儿子出来,他还以为是她的幽默感,毕竟她有一股稚气,看起来像高中生,而且生过孩子的女人,不可能有那么细的腰。
直至见她真的带着个孩子出现,先凉了大半截儿,听林未眠开口介绍:“这是我儿子。”更是轰去了魂魄,整个人呆若木鸡似的坐在那儿,半晌抱着最后的侥幸喃喃说:“他和你一点都不像。”林未眠心里有种麻木感:“像他爸爸。”
名伶一直乖乖地坐着,到这时候,忽然却仿佛很震恐的样子,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某一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林未眠先还哄他,问他怎么了,随即她一抖索,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僵住了。
这桌子附近的四个人都像被雷劈过似的。
林未眠设想过一万种重逢的方式,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这种境地。所谓申冤在我我必报应。她用这样的手法伤了多少人,如今悉数反噬回来,伤了她自己最在意的那个。
她看到佳期的脸色,耳朵瞬间聋掉了,因为耳中的轰鸣声就像在机场正要起飞的飞机附近,那么剧烈。佳期转身走了。她起身追了出去。这一切都像默片时代的电影,两个主要演员都不能说话。她看见佳期拉开车门想上车,才终于哽着嗓子说出第一句话:“你不要开车。”佳期看她的目光很茫然。林未眠哭起来,拉着她的手,不许她往车里去。她发现自己心真狠,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能掏出手机叫代驾。代驾司机来了,她才放开她。
佳期这时忽然醒过来了,冷冷地笑了一声:“林未眠,你以为我失心疯了么?”说着毅然上车,绝尘而去。
林未眠蹲在街边,呜呜呜地哭出声来。不知怎样到的家,她通宵没睡,脑子里全是可怖的想象,手机一响,她就吓得跳起来,看是不是车祸新闻。半上午接到杨淇电话,嗓子也哭哑了,哑哑地喂了一声。
“我们谢总刚刚胃疼,送了医院。”
现在佳期应该彻底伤心了,她当然再也不愿见她的了,但是她在这边并没有人照顾她。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粥熬好的。提着粥赶往杨淇说的地点,脚下还是虚飘飘的。
然而到了那里,她发现自己错了,并不是没有人照顾她,长高了一头的佳树站在病房外讲电话。看见他,林未眠就想打道回府,却来不及了,佳树也已经看到了她。
“眠姐!”佳树上来拽住她,看她哭得面目浮肿,一对大眼睛外边还有俩巨大的黑眼圈,也来不及细问她们的恩怨情仇,长叹一口气,说话很不好听,“你怎么消失这么久?我和妈妈都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你可真狠心。”
林未眠被他拽着往病房里塞了进去,佳期本来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地打着点滴,目光看着窗外。听见动静她也就把视线收回来,见了是她,漠然的目光顿时变得又冰冷又炽烈,她用那种极富矛盾意味的目光看住了林未眠,好像用什么无形的锁锁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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