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倒又有一点后悔了,后悔她为什么要在那样一个场景下出现,后悔为什么那么以德报怨,到头来,还是要让佳期来做恶人,让她为难。
她心里这样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着,两人已经到了屋子里了。顾婕迎出来,笑嘻嘻地擦着眼泪。大圆桌上摆着满满一桌饭菜。林未眠想起来,她高二那年住到佳期家之后,谢沐第一次出差回来,她来这里吃饭的情景。那时她还没有发现佳期的爱,也不知道谢沐是她生命中一道天坑,一道巨坎。她这样感慨着,回忆着,不免就有了一种时光飞逝之感。
顾婕带着她们在饭桌上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你们放心,你们只管好好在一起,爸爸不敢怎么样,但他老顽固的脾气改不了,今天没那个脸见你们,去做理疗去了。”
林未眠倒又有点爽然若失,迟早要过这一关的,往后推,她怕夜长梦多。
所幸谢沐比她更按捺不住。她和佳期吃过饭回到家里去,进门发现客厅坐着个人。
谢沐衣冠楚楚地靠在沙发上,对她俩紧紧相扣的十指给予了十足的关注,勾了勾嘴角。
林未眠被他看得难受,想挣开佳期的手,然而佳期握得更紧,然后她听谢佳期喊了一声:“爸。”
“那小孩怎么回事?”谢沐沉声问。
林未眠立刻想到,他见到名伶,不知会做怎样一种感想。他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的。果然他又立刻追问道:“是小林的私生子?”
佳期面不改色地答:“不,是我和她领养的。”
谢沐脸色变了一变,靠在那里良久没有做声。林未眠觉得他的身形缩小了许多,显出小老头那种干瘪来了,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她脸上流露出恻然的神色。
子女有个性,对于控制欲旺盛的父母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而对子女来说,假如顺应了他们的控制,却会毁了自己的人生,成为傀儡。
谢沐声音有点发颤:“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和她过日子了?”
佳期则镇定得多:“是。”
“过一辈子?”
“一辈子。”
让林未眠大感意外的是,谢沐竟然淌下眼泪来:“谢佳期,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佳期轻轻说:“那没关系,我和小眠还是会像尊重父亲一样尊重您。”
他走了。走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怒气,显得很镇定。佳期表示要送他,他还冷冷答了句:“我有司机。”
佳期和林未眠这样公然同居,很快他们富人的圈子里就都知晓了,都后知后觉地拍着大腿:“谢佳期小时候就不跟我们玩,到哪都带着那个拖油瓶。看来这还是一场青梅恋呢!”阮安南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情另觅联姻对象,他和妻子心头各有一段白月光,一比一平,反而很投契,婚姻渐入佳境。原本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另娶他人,这一桩事情给谢沐的打击也是不小,但意料之外的是,佳树女朋友的身份却很了不得,乃是淼市数一数二富豪的千金,相当于谢佳树出去和亲了。谢沐这个生意人,于是又快乐了起来,从此也不管儿女的事了,他发现还真有船到桥头自然直,东方不亮西方亮,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说。
关于推迟婚期这事,林未眠发现完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是非常乐意与佳期进行学习之外的某种学术交流的。但因为她夸下海口,要考上心仪的大学才能和谢佳期结婚,佳期声言怕她“玩物丧志”,导致达不成目标进而结不了婚,故而非常非常克制,她本来工作也相当繁忙,再加上这一克制,大概半个月能有一次“学术交流”,林未眠一般来说是被传授新知识的那一方,偶尔她也会雄心大发想要给谢佳期一些爱的反馈,只不过至今没能成功。
与佳期多年不见不觉得哪里不对,因为期间心灵的痛苦超越了肉体的痛苦太多倍,那种蚀骨的寂寞她反而很少体验,搞得她以为自己是个高冷禁欲系,与谢佳期之间是柏拉图式恋爱。现在不一样,现在佳期往往就在她眼前,看得见吃不着,反而被逗起了遐思,只管害起相思病来。比如这天晚上,佳期在原来她母亲的小书房工作,林未眠颠儿颠儿的,捧着自己一堆资料也跑进去,在旁边坐着,写了没有三道题,却一直偷偷觑着女朋友。佳期察觉了她灼灼的视线,起先还给她面子,假装不知道,差不多半小时过去后,她也装不下去了,将目光瞥过去望她,林未眠却又早已经转移了视线,噘嘴看着天。
第二天林未眠就去学校报了个到。在家待着,她实在要疯了。满脑子谢佳期,哪里还有学东西的可能性。还是和应届考大学的弟弟妹妹们一起上课,有氛围带一带,好歹进入状态容易点儿。只是林未眠没想到,她这一来又还引出新的麻烦。
她同桌是个帅气小男生,林未眠老毛病又犯了,老是记不住他名字,每天都需要他做自我介绍。但对方对她倒是很有好感的。据说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怦然心动,按捺了两个星期,发现彼此之间依然止步于早上问候一下“你好”,就莽撞地表白了。希望身为同桌,感情线能够突飞猛进,以后既是恋人又是战友,齐心协力战高考,还慷慨激昂地表示,年龄不是问题,他喜欢年上的御姐。
林未眠如今处理起这样的事情来可就冠冕许多,再也不用拉名伶去当儿子,而是堂皇正大地说:“我有对象啦,每天早上送我的那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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