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阔的天台,林未眠替她指定了一个地点,“你站这儿。”
谢佳期依言站着,目送她到了靠栏杆的地方,双手陡然握紧。细细看去,林未眠的侧脸表情和煦,不带丝毫戾气,像是三月的暖阳,对着侧边空旷的空间微笑,嘴里还说着些什么,间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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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痣鬼横着一双细长的眼瞅着远处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某位,闷闷地问林未眠:“她怎么也来了?”
“不用在意。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这周哪天下午有空。我那件事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林未眠歪头想了想,“今天就有。”
“那下午我借你一用,去个地方。”
“打劫银行么。”林未眠觉得头大,“别让我犯罪。”
泪痣鬼呵呵冷笑了两声:“我是那种人吗?踢场球而已。”
“踢球?”林未眠抱紧了自己双臂,“有没有搞错,我是女的。而且从没踢过。又是体育黑洞,啥都不会。你别害我。”
“不用你,我会就行。”泪痣鬼扭头朝谢佳期看了一眼,“她倒是会,体格也比你好得多了,只可惜,我近不了她身。普通人我们也不能附体,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你这儿将就一下算了。”
林未眠险些没有暴跳:“你什么意思啊,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我难道不委屈,你以为我愿意啊?”
“是是是。你也辛苦。”
林未眠气得两眼发昏,“真想反悔。”顿了顿,看着远方,“你要去的地方应该不太远吧,别让我太晚回不了家。”
“不会。我是速战速决的人。”小泪痣鬼打个哈欠,“下午我来借。你事后想起要我帮你做什么也成。我知恩图报的。”
“用不着。”林未眠目送他轻飘飘地荡下去了,两只手巴在栏杆上,踮起脚往下看,肩上忽地搭过来一只手。
她歪头看看。
谢佳期的眼睛里竟然含着泪水,眼眶泛红:“小眠。”
林未眠本来还东张西望,想看看泪痣鬼飘去哪里,冷不丁见了她的两眼热泪,睫毛已经有打湿的迹象,倒愣住了,长大后的谢佳期也没在她跟前哭过啊,抓了抓头发,料想解释了也行不通,只得拍拍她的肩,“你想带我去哪?我现在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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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未眠第一次来学生会办公室。布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很空旷的一个大厅,中间摆着一张U型会议桌,桌上有绿色植物,桌旁摆着几把皮椅子。门口则靠墙立着一个书架,上边放了几本书,几个相框,靠南面那堵墙根下还摆了许多课桌,桌上横三竖四叠着些过期海报,也有一两张刚出好的,用水彩画的画儿还没干,晾在那儿。
林未眠去到窗户那儿,朝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吃完了饭在闲闲散步的同学,分花拂柳,语笑嫣然,好一派青春升平的蓬勃景象。明明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林未眠不知为何很羡慕他们。扶着窗帘站在那儿,看着不动。
谢佳期将iPad连上这里的网络,开始放映电影。
“要把窗帘放下来吗?”林未眠依然望着外面。
“嗯。”
电影开始的时候,林未眠皱着眉头捏了捏耳朵,两只手肘撑在会议桌上,做出抱头观影的姿势。来的路上谢佳期叮嘱过她了,不要暴躁,至少看一个小时,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她。
电影的名字是《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
谢佳期坐在旁边削苹果。果皮削得完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林未眠,再坐在旁边看她漫不经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咔嚓咔嚓,眼睛始终盯着屏幕,皱着眉头有一丝丝的不耐烦。苹果啃了小半就不要了,仍旧塞回她手里,抱着脑袋继续看。
林未眠并不笨。不到一个小时她就不盯着屏幕了,扭过头来望着谢佳期,点头:“谢佳期,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谢佳期凝视她的眼睛,“看出什么?”
“我有些地方没听懂。不过他那个室友是他臆想出来的,对不对?追杀他的联邦探员,让他做卧底的那个人,多半也是臆想出来的?他妻子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林未眠语气平静,连猜带蒙。
佳期递给她一瓶水。
“谢佳期,你想告诉我什么。”
“你看的这个电影,由真实事件改编,主人公,约翰·纳什,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系教授,还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谢佳期说得很慢。
林未眠已经冷笑起来。
“存在幻觉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佳期一辈子也没有这么耐心地和别人解释过这么多,“他……”
“他是伟人,可我不是啊,”林未眠拧开瓶盖,“存在幻觉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精神分裂也不可怕,许多天才都是疯子,只要积极治疗,总会有康复的希望,是这个意思不是?”
佳期不说话了。
“让我猜猜,”林未眠对着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嘶了一声,“他这位美丽温柔的可人儿最后一定带他,”放下水瓶,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一个打引号的动作,“‘去向医生寻求帮助’了,对吧?”
不等谢佳期回答,她再次点头,“谢佳期,我不是那样的。我阴阳眼。你是唯物主义,这很好。我不强迫你接受,你也不要逼我。”
林未眠心里未尝不后悔。她为什么自己兜不住事情呢。为什么要把谢佳期卷进来?这种现世聊斋,按照普通人的逻辑都会接受不了,何况是根正苗红了这么多年的谢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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