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时宴黎又一次提醒了温梓然小心门槛,但事实上温姑娘相当聪明,这两日的光景早已经将整个小院和几间屋子的距离陈设都记住了。她没有走神,自然也就不会被门槛绊倒。
两人顺利的进了屋子,宴黎回头看了一眼好端端竖立在那儿的门槛,竟莫名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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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目盲之人而言,探查伤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宴将军肩上伤得又深又重,于是连伸手触碰都要小心翼翼的,以免碰裂了刚结痂不久的伤口。
温梓然试探着确认了宴将军的伤处,更多的还是通过吴大夫的讲述了解伤势。其实吴大夫行医数十载,医术并不会比温梓然差,只不过温梓然先前拿出的那两道药方着实厉害,这才让人产生了一种她的医术高明,甚至于吴大夫远远比不上的错觉。
两个医者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商量了许久,宴黎守在旁边也听不太懂。直到夜色深了,宴将军再次醒来,两人似乎也还没有商量出个定论来。
宴擎对于自己的伤势很清楚,在选择牺牲掉这条手臂换取性命时他就知道,那一刀足够废了他的手,这样的伤势根本无法拯救。但当他第一次昏迷醒来,第一次知道自己那样严重的伤势也被人救回了性命,知道温梓然给出了两道神奇的药方……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呢?
渺茫的希望在心头酝酿,宴擎看了看守在病床边的宴黎,到底没有开口询问。他打起精神说了些话,将宴黎的注意力从温梓然两人身上拉扯回来,又用过了饭吃完了药,直到亲兵帮他解开绷带换药时,满脸凝重的吴大夫才终于开口喊了停。
换药的亲兵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宴擎看着吴大夫的神色就将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奢望彻底抛弃,因为不奢望不强求,他的态度反而变得平和起来:“怎么了,吴大夫,我的伤不能换药吗?”
吴大夫依旧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道:“换药的事先不急,我有些话想要与将军说。”
宴擎只是微一沉吟,便将房内的亲兵都遣退了,心头却是又燃起了一点点火苗。
房中再无外人,吴大夫这才踌躇着开口道:“将军,方才我与温姑娘商议了一番,觉得您这肩伤或许还可以一试。温姑娘有接骨良方,我虽未曾见过,但有那止血药珠玉在前,想必也是非凡。只不过,只不过接骨续筋并非易事,以将军现在的身体和伤势,恐怕受不住。”
这一次宴擎没有再急着失望,宴黎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吴大夫,问道:“所以呢?”
吴大夫看看面前两人,又看看温梓然,最后咬咬牙道:“还请将军早日养好身体,一个月后我替将军重新接骨续筋。”说完顿了顿,又道:“届时重新撕裂伤口,将军恐怕少不得要吃些苦头,而且伤势耽搁太久,恐怕,恐怕恢复起来也不会完好如初。”
这样的伤势当然是立刻接好骨骼经脉才是最好的,又有温梓然费心收罗来的良药,不说能够恢复个十成十,恢复个七八成总还是可以的。但宴擎现在就跟个瓷娃娃似得,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一碰就可能鲜血四溅,谁又敢去折腾?再加上他之前本就失血不少,这会儿再在他那血淋淋的伤口上接骨续筋,无疑是在雪上加霜,说不定一个不好,还能要了宴将军刚救回来的性命。
宴擎显然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也不怕受伤吃苦,听完后面上倒还平静。他想了想,只问道:“如此,我的伤能够恢复到何种程度?”
吴大夫也没有把握,便扭头看向了温梓然。
温梓然虽然看不见,但似乎也察觉到了一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微微垂眸想了想,倒也坦然道:“如果吴大夫筋骨接得不错,再配上我的药膏,将军的手或许能够恢复三成。”
恢复三成是什么概念?就是原本能够挽弓提剑的手再也拿不动刀兵了,甚至连重一些的事物也拿不动,细致一些的动作也做不了。但日常来说,能够抬得起胳膊,端得起饭碗,拿得动笔墨,比起原本整条手臂都废掉不知要好上多少……这或许,也是极限了。
宴黎听完解释后微微皱眉,倒是宴擎洒脱许多,他甚至开怀的笑了起来,只是笑语中仍旧透着两分虚弱:“这样啊,也很好了,还要多谢吴大夫和温姑娘为我费心。”说完话,见着宴黎闷闷不乐,便又费力的抬起左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阿黎,阿爹也不是总要自己上阵拼杀的。”
这也是实话,领兵的主将大多时候并不需要像先锋一样冲杀在前,他们更多还是坐镇后方指挥全军。可战场总归危险,靠别人保护永远比不上自己有本事。
宴黎皱眉想了会儿,突然道:“今后阿爹出战,我便相随左右护你周全。”
话音落下,宴擎和温梓然的脸色都是一变,差点儿同时喊出了“不行”。宴擎根本就没想过真的将宴黎送上战场,否则他十四岁便随父兄上战场,不会拖到现在也没让宴黎从军。而温梓然则是本能的想要反对,她不想宴黎再次踏足战场,她害怕前世之事重演。
前世宴黎究竟是病死途中,还是另有隐情,温梓然不知道也无力深究。但她并不想让宴黎再上战场了,更何况她本是女子,又为什么要像个男儿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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