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军医现在都在救命, 我这点伤也不着急。你在这里守着,如果医帐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帮忙处置一下。”说完她转身就走了,不走也没法让军医来看,实在是年纪越长,男女的身体差别越大,她就是只露条胳膊都怕被医者看出端倪。
宴黎一路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走到半路就被高大山拦下了。少年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可脸上依然能见着难过,他道:“少将军,我们先送小六回家吧。”
头一回面对伙伴的离世,少年显然有些颓丧,也不敢想象他们送小六回家后的场面。但有些事总是不能逃避的,他们将来或许还要送走更多的伙伴,甚至自己那一日也就马革裹尸了。现在小六还能被送回家里最后让亲人见上一面,其实已经是很好的了。
提及小六,宴黎心头也是发沉,她沉默着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跟着高大山去接了小六。片刻之后几个少年领着四五亲兵出了城,抬着小六一路回了边城。
战时城门虽不能随意开启,但只几个人的话进城倒也不那么难,表明身份后城楼上便被放下了吊篮。宴黎等人被城上的军士拉上了城头,见着少年们浑身血衣都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模样,城楼的守军也不禁神情一凛,守城的将官更是匆匆迎了上来询问战况。
宴黎没有说更多,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之后,就和高大山一行人进了城。
将军府一直有人守在城门附近等消息,乍一见宴黎浑身是血的从城楼上下来便被吓了一跳,匆忙迎了上去问道:“少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宴黎其实很疲累了,精神上的身体上的,还有伤势带来的乏力。她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晚些时候便回去,你先回去传个消息。”说完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先别说我受伤的事。”
那人点头答应了,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宴黎,转眼却看见了被抬回来的小六。他也是军中老人,一眼就看出了少年脸色青白没了声息,于是更多的话顿时就咽了回去,没有多言便行礼离开了。
而与将军府相同的是,城中不少军官家中都派了人来城门守着。高大山和其余几个相送的少年也被家中来人一阵嘘寒问暖,只有小六家的仆从,远远看着他毫无生气的模样都不敢上前。
片刻后,城楼下响起了第一声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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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总是要死人的,马革裹尸的人死前面临的痛苦与恐惧旁人无法得知,但他们的亲人会是如何的悲痛却是有目共睹,也是任何荣誉都无法安慰的。
宴黎和高大山等人从小六家出来,已经拐过一条街了,小六母亲的痛哭声似乎犹在耳边。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哪怕浑身干涸的血迹为他们添了许多煞气,可那垂头耷脑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全然没有刚打过一场胜仗该有的气势。
如今城中已经戒严了,空旷的街道上并无路人百姓。但宴黎很清楚,在那些紧闭的屋门窗后,正有很多只眼睛在盯着他们打量——百姓们无法知道城外的战况,所以往往都是凭着军士们的神情和言语来判断战事顺利与否,在他们面前表露颓丧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禁打起了精神,冲着身边的少年一个个拍打过去,提起声音道:“行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小六折在了胡人手里,咱们回头帮他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便是,这般哀戚做给谁看?!”
小将军的手劲不小,少年们身上也都带着伤,顿时被她拍得一阵龇牙咧嘴。不过在被疼痛刺激之后,这些受到打击的少年人到底还是恢复了些精神,甚至顺着宴黎的话激动起来:“少将军说得是,胡人害了一个小六,咱们就杀他十人百人来给小六报仇!”
少年人最是容易热血上头,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直恨不得现在再跑回战场上砍几个人报仇解气。但好在他们身边从不缺泼冷水的人……
宴黎等到几人情绪激荡起来后,便冷冷的抛下句:“行了,报仇的事咱们有的是时间,现在都各回各家去吧。伤口再不处置好,只怕等到仗打完了你们都没力气爬起来。”说完抬步便走了。
激荡的情绪戛然而止,众人僵在原地面面相觑一阵,再看看冷清的街道,到底还是听话的散了。
宴黎与众人分别后,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了将军府。难得见着大门紧闭,她抬手拍了一下门环,大门立刻便被人拉开了,门后还站着等候已久的管家和大夫。
管家见多了大场面,对上浑身血气的宴黎也是面不改色,只赶忙将人迎进了府门说道:“少将军身上伤势如何?老奴已请了大夫来,现在便让大夫替你看看伤势可好?”
将军府的大夫自是信得过的,然而宴黎身份特殊依然是不能让外人随意探看。所以她还是摆摆手拒绝了,一边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一边对管家说道:“我没事,这点伤势随便用点伤药就成了,你让人多备些洗漱的热水就好。”说完顿了顿,还是交代了一句:“城外战局还好,你们也不必担心。”
其实见着宴黎自己回来,众人便放下了大半的担忧,因为哪怕少将军回来时一身是伤,可她又没伤到起不来的地步,这时候能有空回城显然也代表着城外战局并不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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