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句话实则是给他个台阶下,因为他心里肯定清楚,我既然找来这里,就没那么好打发。
还算他识时务,久久叹息声不绝于耳:“呵呵,我就说你怎么追到的南南,今天我算是领教了。好样儿的奚晓晨,你厉害,我服!”
“也别废话了。我告诉你南南的下落。”
我大喜:“真的?”
“嗯。”说完,便挂了电话。很快,我手机上接收到一条短信,是某某医院的地址,另外他还打了一行字:到了给我打电话。
在看到医院地址的时候,我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那个连长猛地拍了我的肩,我才如梦初醒般抓住的衣袖,恳求道:“你能不能派个人开车把我送回去,我有车?”
一路上,我坐在后座位上,冷汗直流。后来昏昏沉沉中竟睡着了,似乎梦见了什么,是真的梦见了什么,我不想去回忆,心脏倏的抽紧,被深埋的恐惧牢牢抓住,猛然醒了过来!
小战士回头道:“到了。”
“到了?”我的声音像生了铁锈一般的暗哑苦涩。往外一望,正是某某医院大门前。
我给小战士打车回去的钱,他没要,说正好来上海探望战友什么的,我不再管他,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廖凡打了电话。
他接了后,语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带着竭力掩饰的惶恐和焦急:“奚晓晨,你快来吧。也许……也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我怔怔地问。
“实话跟你说了罢!”他的嗓子有刹那的破裂:“她病了,很重的病。那天跟你见完面,她就疼晕了过去,被拉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的眼泪缓缓流下。
“……一直在重病监护室里抢救,刚才又抢救了一轮,情况不太乐观。她爸妈出国,正往回赶,我想她也想见到你……”
不等他说完,我问:“她在哪儿?”
“C楼五室,记住,是拐角那个房间,上面写着ICU-3。”
我挂了电话。日头悬在我头顶,天旋地转,眼前一阵一阵发着黑!但我没有耽搁,脚步沉重,似乎下一刻就要绊倒自己,但我不管不顾,发力狂奔!
我开始狂奔,嗓子眼里似乎在着火,我像疯了似的撞在对面的人身上!再被人推搡着撞回来!我眼里只有那些科室的名称,抓住路过的护士问!护士睁圆了眼,以为我疯了……
像是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我来到C楼5室,ICU-3.没错,我又确认了一遍。我一步步走过去,透过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我看见医生护士围着她的病床,站在她四周,动作是那样的迟缓。
我整个人似乎都要贴在玻璃上面,看见从空中似洒下一团白,那是一张白布铺开,轻飘飘落在她的身上……
从头,到脚。
那些仪器上,冰冷的数字,归为零。
不、不不不不不不!!!
我口中牙齿咯咯作响!恐惧剧痛之下,玻璃上映出的脸白得如同鬼魅,面无人色,已濒临崩溃!
门被打开,人们怀着沉痛的面容鱼贯而出,有人看见我,说了一句:“请节哀。”
又有人回了句:“这不是家属,去得太突然,家属可能暂时走开了。”
“那就把门锁起来,等家属见最后一面吧……”
声音渐渐远去,又慢慢回拢。
倏的,我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只是先前眼前发黑,现在,则变成了冷白。眼前的整个世界,似都结了冰霜。
我浑身肌肉紧绷,不住冒出的冷汗瞬间便糊住了视线。就连掏出手机这个动作,都是费尽辛苦!
我回拨了廖凡的电话,却从话筒里听见了失联的简向北的声音。
那么浓重的哭音。
“你也看到了么?我姐她……她……节哀吧,晓晨姐。”
手机掉在地上。
我可能变成了一个空洞的人。
眼中空洞,心也空洞。因为,泪流干了,血也流干了。
行尸走肉般行走在大街上,突然发现我没地方去。是的,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属于自己的栖息之地,心灵港湾。
突然想到我姐。
姐,对不起。想到她,我才像是个温暖的人,流出了温热的泪水。
我想我得找个干净的地方,于是去了柏悦大酒店,要了间总统套房,听说这里开窗出去,外滩最美的夜色和黄浦江的江景便可尽收眼底,蔚为壮观。
只是服务台的小姑娘看我的眼神有些谨慎,反复查看我的身份证件。
我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句对不起了。
我买了些酒,都是在便利店买的,塑料袋里兜着拿回了酒店。到了房间,原来是有一个观景露台。我望着可谓壮丽的、五颜六色的夜景,喝了不知多少的苦酒。
觉得差不多了,便去浴室里放水。
我又想起,该给我妈留下什么话的,去身上摸手机,才想起手机掉在医院里了。
算了,我这样的大不孝,还有什么话可说。
很快,浴缸里放了半缸水。我没有脱衣服,直接迈步进去,牛仔裤沾了水,沉得我身体支撑不住,坐在了浴缸里。
我拒绝去想任何事,有什么好想的,马上就要解脱了。
我把塑料袋深处藏着的一把小刀拿出来,脱了刀鞘,比划了一下,还算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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