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公主是北黎国主唯一的同母妹妹,又比他小了整整一轮,半个女儿一般,向来极为受宠, 北黎国主对她堪称百依百顺,故而,实在是喜欢这空有一张过分俊秀面容的赵睎阳的她,去缠着兄长撒了个娇,这位敌国小将就摇身一变,成了北黎未来的驸马。
赵睎阳比容成瑾所想像的还要贪生,同样的荣华富贵摆在他的面前,他竟是真的就这么抛下了南边的妻儿父母,半推半就地应下了这桩堪称胡闹的姻缘。
容成瑾听了消息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她刚想要好好骂赵睎阳两句,却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妹妹,她暗道了一声不好,便想要驾车去怀庆侯府。
然而,消息自然不可能第一个传给她,皇帝陛下的圣旨早已经降下来了。
南北两国,本就是百年的敌人,而最近的二十年,更是进入了死战的状态,今天你抢我的城池,明天我占你的地盘,对彼此的恨意,早已经是传达给了每一个百姓。
而如今,赵睎阳竟然胆敢投降了北黎,被他留下来的怀庆侯府,也就自然得接受来自皇帝的雷霆之怒。
南平郡主的父亲是一位名将,在几十年以前那些与北黎抗衡的日子里,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也许他并不及后来出现的南齐战神来得强大,但他的功绩却与战神同样的不容忽视。
名将的女儿竟然生出了一个叛徒儿子,骄傲了四十余载的南平郡主不堪其辱,早在圣旨下达之前,就已一刀了断了自己的性命,成全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而她的丈夫怀庆侯见此,也觉得是自己教子无方,他在赵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沉重地磕了三个头后,也在官兵们冲进来之前,追随着深爱的妻子而去了。
而怀庆侯府的其他下人,则与赵家亲族一起,俱被押进了官府,等待着进一步的处置。
养在温室的容成瑾骤然听闻了这些,眼前一黑就直接昏死了过去,将连忙接住了她的陆兰琛都吓得差点丢了魂。
看着侍女们进进出出,陆兰琛知晓容成瑾担忧妹妹的心思,也不禁替她心急如焚了起来,然而偏偏就在这时,左都御史家的公子及夫人却是突然来了王府。
陆兰琛以为自家兄长又要来烦扰她了,不禁叹了口气,然而,就在她要进屋之时,电光火石之间,她却又突然想到,赵家唯一没被牵连到的那位千金,可不就在年前刚嫁给了她的亲兄长么。
想来是她想得太多,人家只是特意来求他们帮忙来了。
大齐的律法,罪不及出嫁女,虞家既然没有立即跟赵晚月撇清关系,赵晚月便不必受株连,始终都是虞家的少夫人,只是陆兰琛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兄长竟也会陪着妻子为她的娘家而奔走。
陆兰琛叹了口气,对柔杏姐姐说了一句好好照顾郡主后,便前去接见了特意前来寻容成瑾的赵晚月。
赵晚月的丈夫虞离木已经去见王爷了,而决心双管齐下的她,便连忙跑了过来想要恳求表姐也帮一帮忙。
在看到是陆兰琛出来时,眼前刚过十八岁的少女不由得愣了愣,但赵晚月已从丈夫那儿知晓,这是丈夫那不愿归家的妹妹,也知晓她对容成瑾的重要性。
于是,赵晚月几个快步上前,便问陆兰琛道:“妹妹,表姐她在么?她可愿意见我一面?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陆兰琛柔声说道:“夫人此刻的着急,我都明白,只是郡主听了消息后,便晕过去了,此时还没有苏醒过来。”
听陆兰琛这么说,赵晚月顿时急得眼眶一红,“那妹妹,等瑾表姐她醒了,你便替我同我表姐说一句,我求她,求她救下我家大嫂,救下璇表姐,她是瑾表姐的亲妹妹,是金尊玉贵的乐安郡主,只要瑾表姐与王爷愿意去求陛下,陛下一定会开恩的,还有我的堂兄弟堂姐妹,我只求,只求能保几个就好,保不得,我也不敢更不能有怨,我也知道我不该过来,我素来是个不想麻烦别人的人,可是,那是我的家人,而我与我婆家,又必须避嫌,离木他能不怨我拖累他,还能帮我奔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陆兰琛有些微微的发愣,她自然知晓赵晚月前来是想要靠瑞王府的关系,去保下赵家的人与容成璇母子,但却没有想到此时赵晚月开口闭口尽是容成璇,尽是堂兄弟堂姐妹,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侄儿,忘记了这娘家的最后一根苗。
见陆兰琛发愣,赵晚月也明白陆兰琛此时心中在想什么,赵晚月擦了擦眼泪,便自嘲着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讨厌她,觉得我巴不得她快一些去死,没错,我确实是很讨厌她,可是,我并不想让她死,我不想任何人死,你明白么?我宁愿她一直碍眼地活着,让我一直讨厌下去,也不想让她去死,谁让,谁让她是我讨厌了这么多年的璇表姐呢……”
说到这里,她抽噎了一声,又道:“而她的孩子……赵睎阳他是叛了国,他是个让列祖列宗蒙羞的叛国贼,他的孩子,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下来的,我早已不会再犯蠢了,我明白的,我不敢强求……”
一句不敢强求,这个还太年轻的娇纵女孩说得多么悲痛多么无奈,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功夫,一向都不懂事的赵晚月,竟是终于成长了许多。
可是,成长的代价,却是如此残酷。
想来,纵使是对她颇有埋怨的容成瑾见了,大约也只愿她永远是那个被娇宠得太过的侯府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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