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瑾走进凉亭,嗅着传来的阵阵花香,心中也是难得的惬意。
她之前本还想着只是透透气就回去,如今能得享如此美景,已是再不想回那席上傻傻地吃东西,还得随时应付各式各样的人的问话了。
她见侍女们端了点心上来,想了想,又柔声向她们问起了书,凭它是什么书都行,横竖她也只是想在花香之中,让时间过得外快一些。
好在这王府侍女中,有那么几个也是粗通文墨,急忙便去取了几本来,供她挑选。
深闺女儿的时光一向都是单调无聊又寂寞的,像容成瑾这般身子骨不好的,那就更甚了,王府从不缺书,在她过去深居简出的那些日子里,她每天都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用来看书,其中最钟意的,便是各式各样的游记。
她并非不能出门,但她能出的,也只有家门,不是城门,只有游记,才能让她触到外头的山水。
柔杏从不敢打扰她看书,故而她就在一旁静静看起了花儿池水鱼儿,若是无聊了,便转头再看一眼容成瑾,看容成瑾是否需要她做什么。
显然,容成瑾什么也不需要,她右手持书,左手撑着下巴,脑袋微微斜着,美丽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在百花的掩映下,愈发显得眉目如画,气清神绝。
柔杏看着看着,心里便蓦然地生出了一股子自豪来,郡主的母亲到底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出身,比起某些就靠着百年前的小功勋苟延残喘的破落户女儿来,那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故而,就连养出来的女儿,都是有着云泥之别。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容成瑾放下书本,看着在一边歪着头发呆的自家丫头,好气又好笑地问:“丫头,你又在想什么呢?”
闻言,柔杏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起来,“我……我看这风好似有点大,在想着是不是该去替您拿件披风了。”
容成瑾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考虑得倒是多,我看啊,我就该趁早把你嫁出去,让你去管你的小娃娃去。”
柔杏没听出她的打趣意味,竟是都有些急了,“郡主,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好,真不是我说您,您啊,吹不得风,若是着凉了……”
她话未说完,容成瑾便突然站起了身,脸上的笑意也是顿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柔杏,究竟你是郡主,还是我是郡主?”
柔杏陪了容成瑾好几年,还从没见过她这样正经的神色,一时间她不禁整个人都傻了,“郡主您这话,是要折煞死婢子么!婢子只是……只是……”
见她涨红了脸在那只是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容成瑾一个忍不住,便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过去竟是从不知逗人这般好玩。”
正又惊又慌的柔杏闻言,也是不由得愣了愣,逗人?
柔杏原本还在心里担心着回去之后郡主肯定会跟王爷说要将她调走,然后再去换个更贴心解意的贴身侍女来,结果,这竟只是在捉弄她。
她顿时便是有些恼了,好好的郡主,一向都善解人意、美丽端方的郡主,如今居然也是开始学会捉弄人了。
她想着是虚惊一场,自己不会被调走了,一瞬间便又恢复了过往的老妈子形态,“郡主,我看您最近都跟着外头那些不好的习气学坏了,也不怕会失了堂堂郡主的威仪,您可是亲王的长女,是全京城一众贵女的典范,您若是不……”
听她竟是又开始唠叨上了,容成瑾叹了口气,也是顿时就嘲笑她不起来了,只想拿上一碟子的点心都塞进她的嘴里。
她为了不继续听下去,只好又似避难一般,重新拿起了书本,伏低做小道:“我的好姐姐呀,你就还是歇口气吧,别扰了我看书了。”
“啊!是!”
*
容成瑾就这么在花园里头呆着赏花看书,偶有人也出来透气,见到郡主,拜见过后,也是连忙走到别处去不敢打扰了,她一直耗到了最后关头才终于舍得回到席上,与众人一起向老太妃告退。
老太妃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这温顺乖巧的模样,惋惜之情,油然而生,心底对那不听话的大女儿也是顿时就多了两分抱怨。
如若不是霏雾一直不愿意,这么一对璧人儿,又何至于会闹得这般田地呢。
老太妃叹息着道:“好孩子,终归是怀庆侯府对不住你。”
而她,虽然有心,但到底只是晞阳的外祖母,添了个外字,便是外人,也不好横加干涉。
容成瑾虽说觉得嫁不成表哥是桩极好的事,但此时见老太妃如此难过的样子,心头一时间也是不免有些发酸。
她感念于老太妃多年来对自己的疼爱,膝盖一弯,便已是深深地福了下去。
“瑾儿的祖母庄懿贵妃早逝,在瑾儿心中,太妃您一直就像是我从未面见过的亲祖母一般,做不了太妃的外孙媳妇,是我福浅命薄,如若太妃不弃,便就认下我这个孙女吧。”
老太妃听了这番话,也是觉得自己总算没白白疼她一场,老太妃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傻孩子,在叔祖母的心里,你一直就像是我的亲孙女一样啊,唉,既然晞阳他没有那个福气,也就罢了,祖母今后一定替你寻一桩更好的亲事。”
闻言,正温顺听着的容成瑾脸色一僵,方才的所有感动也顿时便去了六七分,她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等着的家人,双手交握,再度朝太妃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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