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在台上冷眼瞧着他们在底下那眉来眼去的样子,也是不知为何,一股子无名之火就从她心底窜了出来,旺得她都险些被自己给吓着了。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把满心的浮躁之气压了下去,没又崩了弦。
她确实是不大高兴的,她有些恼了那位赵世子,恼他有了妹妹还要来招惹姐姐,估计是成心想要败坏人家的名声,同时,她也还有些恼容成瑾竟是也无所谓。
纵使本朝民风跟前朝相比,十分开放,没有那么多的男女大防,可自由相会,而且,那赵世子还是容成瑾一表三千里的表哥,沾亲带故,私交甚好,但是,人家既然都已经同你妹妹定了亲了,就也该避避嫌了,还离得那么近说话做甚,生怕不会招惹闲话。
而容成瑾看着她小口抿茶的样子,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兰琛就已经又是想了这么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开口赠礼的事儿,她过去从未给同辈的姑娘送过礼,难免会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又害羞,又担忧,故而,便索性把其他人都给支了出去。
她刚要把锦盒从袖子里拿出来,便只见陆兰琛已经别扭地开了口规劝她道:“那位赵世子,虽然是您的表兄,与您感情甚笃,但他如今已经是您的未来妹夫了,还在这样的场合单独见面,会不会有些不大合适?”
容成瑾闻言,不禁反问:“陆姑娘是怎么知道那是我表哥,而且,还知道他会是我未来妹夫的?”
陆兰琛不由得愣了愣,她惊觉失言,又连忙道:“我见他衣着颇为华贵,年纪与您相仿,还瞧着与您甚为相熟,猜出来的,至于,他与您妹妹的婚事,全城皆知,纵使是这样的犄角旮旯,也是有所耳闻。”
这话说得,毛病并不大,容成瑾也猜到自己估计要被许多人背地里打成弃妇了,毕竟,世人哪里知道是她容成瑾不想嫁,他们只知好好的佳话竟是换了人,还是姐姐换成了只小两岁的妹妹,这样二女争夫的豪门恩怨,可一看就是出大戏,够一些人无聊时嚼上许久了。
她抿嘴一笑,问陆兰琛:“你当我是放不下他,纵使他都做了我妹夫,我还在瞒着众人,背地里与他偷偷幽会?”
见她这般误解自己的意思,陆兰琛神情一僵,道:“我自是知道郡主是守礼之人,并无此意。”
容成瑾顿了了顿,却是开口解释了起来道:“我本无意要见他,是他突然跑了过来寻我,可吓了我一跳,也不知他现在走了没有。”
陆兰琛又道:“您并不打算由他护送,一同回去?”
容成瑾也是有些不大明白陆姑娘怎么就这么关心他们之间的事,她摇了摇头道:“自然不了,姑娘头先不也说了么,他是我妹夫,我应当避嫌。”
“也是。”陆兰琛这才暗自放心了下来,脸上表情都和缓了。
她自然不希望传出什么云安郡主与妹夫藕断丝连的传闻来,毕竟这姑娘家的名声,还是要紧的,她突然问了这么多僭越的问题,也是为了容成瑾好。
容成瑾见这个话题终于停了,也终于拿出了她备的礼,有些拘谨地说道:“前段日子,我在天丰楼里突然瞧见了这个,心中觉得,很是衬你,便买了下来。”
陆兰琛看着她突然就拿出了一个锦盒,又听了她的话,也是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怔了半晌,才复又开口道:“能得郡主赏赐,本是兰琛的荣幸,可是……”
听她也是一口一个赏赐,容成瑾无奈打断道:“不是赏赐,只是一件小礼物,并不是多么宝贵的东西,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赏赐二字,终究还是太刺耳了,容成瑾不喜欢。
陆兰琛拿容成瑾无法,只得将它打了开来,然后,她便不禁愣住了,那是一支白玉蝴蝶发簪,纯净无暇,不染尘埃,做工精巧,飘逸灵动。
女孩儿总是喜爱漂亮首饰的,纵使是不大喜欢打扮的陆兰琛,也不禁为之心动了。
只是,这发簪,太贵重了,估摸着至少也得一百两银子吧,得她弹好多天的琵琶啊。
故而,她想了想后,却还是将它往容成瑾那儿一推,“这也太贵重了,兰琛受不起。”
容成瑾连忙摇了摇头,道:“你既然已经拿过了,那便是你的了,况且,这也是专门为你挑的,还给我,也是没用处。”
容成瑾记得,她在第一次看到陆兰琛,陆姑娘不施粉黛,鸦青长发垂于腰间,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仿佛就要羽化登仙了去。
她一看到这只翩翩欲飞、栩栩如生的白玉蝴蝶,便猛地想起了那时的陆姑娘,所以,她一定要买下来,也一定要送出去,而且,这也实在不算昂贵,不至于吓人。
“郡主应当明白,兰琛身份卑贱,能与郡主相对而坐,已是僭越,郡主之礼,那便是更不可收了。”
容成瑾皱了皱眉,正色道:“何苦这般,陆姑娘,我从不曾轻视过你,你也千万莫要轻视了自己呀,你就把我当做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这样不好么?何必要死抓着一个身份不放呢?”
她的声音依旧是又轻又温柔,但语气之中,却透着满满的坚定。
而陆兰琛只是低下了头,在心底无声地落着泪,这么多年过去了,容成瑾始终都是那个容成瑾,一样的温柔善良,也一样,总是带着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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