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过多久,元霈的肮脏嘴脸便露了出来。”蔺吹弦说着,指尖紧紧捏住了桌上的茶杯。
那时候的蔺吹弦本就正处年少,相貌明扬夺目,为人行事更是带了几分锋芒。同时她心中执念又过深,脾性便从来不是同奚抱云一般温和,而是飞扬十足的果决做派。
这样的人,元临雁自然并不喜欢。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她一定是要对师父做些什么恶事了。但那时的我从未想过,那会最终要了师父性命。”
蔺吹弦说到这里,静默了片刻。房中的寂静像是被拉长,一时房外被窗扇隔绝的轰鸣雷声越发明显。
“我时常会想,若是我那时候早些料到、早些去拼命争抢,师父会不会便能够得救会不会便不客亡在那样肮脏的地方”
“师妹,我欠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蔺吹弦说着,咬着唇望向了裴真意。
“你说你不再计较了,可我心中却还负着。大师姐也说她从未挂心,可我也从未曾释怀。而对师父的愧疚我甚至没有过机会同她诉说。便是这样,我该怎样去还、又该还给谁”
37.良药对症
裴真意回房时已是时将近丑,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雷鸣,偶然闪过的光亮将昏暗无灯的房中微微照出轮廓。
师姐所说的一切纵使诚然是她曾为之挣扎的心结,但此刻走出房门后回想,那一切却都早已是一场交织纠葛的过往, 无需过于挂念。
而想到眼前、想到此刻她房中榻上之人,裴真意很快便心境清明起来, 垂眸间弯了眼梢。
裴真意推开房门, 在黯淡之中看见了榻上蜷成一团睡着的沉蔻, 一时便在雷雨声中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榻边。
随着她的靠近, 沉蔻吸了吸鼻子, 很快睁开了眼。
“睡吗”她翻了个身朝裴真意伸出手, 拉住后轻轻挠了挠她手心“困不困”
裴真意摇了摇头, 随后发觉或许沉蔻并看不见, 便柔声答道“午时睡了太久,现下并不困。倒是你怎就醒了, 我是否显得吵扰了”
沉蔻笑了, 微微撑起半边身子“那倒不是, 我就是知道你来了而已。”
说完,她语调里染上了几分不满“但我发觉你最近便总是这样。每日里到丑时还不歇, 第二天便到了午时都不愿起, 起来了又过午便睡, 直到大晚上才算清醒。”
“我看你再这般几日循环往复下去, 便要颠倒昼夜了。”沉蔻说着, 将她拉到了床上,伸手解她前襟“我可不许你这样。”
裴真意被她说得没法儿,只好靠着她躺了下来。
两人肩靠着肩,窸窸窣窣一阵后,沉蔻捏住了身侧裴真意的手。
“你若是当真难入睡,便同我说说话也好。”沉蔻将她的手抬了起来,放在颊边蹭了蹭“其实我现在也不大困了。”
她声音轻轻幽幽,却在窗外雷鸣雨打之中显得十分清晰。裴真意便侧过身去,面着她侧卧起来。
一时房中昏黑沉暗,但裴真意却能看见眼前沉蔻起伏的纤细轮廓。
鼻尖萦绕着她所独有的浅淡沉水香味,迷离又惑人,在吐息间侵入心扉。
直到这一刻,裴真意才恍然察觉到她向来是同沉蔻无话不说的。而这般分明情人又近乎密友的关系,裴真意却当真从未体验过。
不论她经历了什么、听说了什么,不论那事情是好或坏、是骇人或无趣,但凡是她所历,沉蔻都总愿意听。
便是如此,裴真意方能将这些年来从未同外人道过的一切心事悉都道出,无需顾虑,也无需担忧。
裴真意静默着出了会儿神,想到这里,才在昏暗之中满足地笑了笑。
沉蔻的出现便始终如一剂良药,专对她症。
一时雷声隐隐,檐铃轻响。昏暗之中,她又朝沉蔻更加紧密地靠近了几分。
而那之后,她微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沉蔻锁骨,答道“好。”
一夜叙话。待到第二日时,裴真意同沉蔻都是极晚才起。
窗外雷雨已歇,雾泽之上飘着一层浓厚的水汽。
蔺吹弦已经起了,裴真意端着墨碟穿过前厅时,便一眼看见了她正在那儿写着什么。
“师姐。”裴真意唤她一声,轻轻走了过去“在写信么”
她昨夜里便怀疑蔺吹弦却是是从什么地方匆忙离开的,如今见到蔺吹弦写信,这个想法便更加笃定了。
“师姐可有麻烦在身栩儿虽没什么权势在身,但也能为师姐尽一两分薄力。”裴真意说着将手中待洗的墨碟放下,同蔺吹弦说着“师姐不必再万事都一人担着,未免太过沉重。”
蔺吹弦朝她抿唇笑了笑“栩儿长大了。”
裴真意愣了愣,却最终只是浅笑,一时无言。
上一次见师姐时,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如今一晃十年过去,自然是长大了。
两人对面坐着,蔺吹弦写字,裴真意沉思,从窗外看来,这两个师姐妹便好看得同一幅画一般,令抱着竹篮往回走的沉蔻顿住了脚步。
昨夜里的谈话,裴真意都无巨细地告诉了沉蔻,于是如今沉蔻看向蔺吹弦时,目光里也没来由多带了点同情。
蔺吹弦比垂眸沉思的裴真意先察觉到了这份目光,一时有所感应地朝窗外看去,便猛地和沉蔻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沉蔻眼里浓浓的悲悯,一时心里微微吃惊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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