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草一木,一花一叶,说到底都是她的归处,她的家乡。
虽然二人这一路到云堂,算得上是悠闲缓缓,但如今时已过午,两人到底还是都感到了几分疲惫。
江心亭喜静不好动,不论做何事都是一等一的慢性子,于是纵使裴真意此番回到云堂还有诸多事物需要打点,到头来却也并未多叨扰江心亭,而是做好了打算,自己一件件慢慢来。
譬如眼下,她同沉蔻缓缓走到了一片屋舍前、走进了自己儿时居住的那间小屋,裴真意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沉迷往事,而是十分务实地伸出手去,拿起了屋边靠着的一柄扫帚。
“这间屋子是我初到云堂时,师父专门为我收拾出来的。”裴真意边掂着手中扫帚,边四下打量着门前廊庑“是我一人独居的屋子。”
“你一人独居难道谁还是共处一室起居的么”沉蔻见她拿起扫帚,便非常自觉地也拿起了一旁洒扫所用的小水器,跟着裴真意朝廊庑后的庭院走去。
“嗯,”裴真意听完沉蔻所问,应道,“最初二师姐方入云堂时,是安置入了大师姐那间屋的。从此以后,她们两个都是住在一块儿,直到二师姐出山离开。”
“”沉蔻闻言便不由得想歪了些,毕竟孤女寡女共处一室,这一处还便是好些年岁,若说毫无情感,应当是绝无可能。
这样想着,她便更加觉得蔺吹弦和江心亭之间有了些什么。毕竟若非如此,蔺吹弦又怎么会如此决绝地同卫忧已作别
沉蔻前思后想难得其解,一时微微垂着的眼眸中便流光微烁,长睫掩映之下,眸底明明灭灭。
裴真意见她不再说话,哪里不知道她心下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间伸出一根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前额,直道“莫要瞎想。”
沉蔻闻言也不反驳,只是顺势微微抬起下颌,将鼻尖凑上裴真意的指尖,仰着脸轻轻蹭了蹭,最终一口咬住。
这模样倒颇有些像是鱼食饵。裴真意轻轻勾了勾指尖想要挣脱,却发觉沉蔻的牙关随之又紧了紧,两排细幼的尖牙竟将她咬得一时微疼。
“别闹。”裴真意说着,唇边却带着笑,嗔道“疼。”
沉蔻闻言轻飘飘扫她一眼,面色却没什么笑意,反而是一派严肃中掺着迷蒙妩意。
方才这一咬全然是一时兴起,并没有任何缘由。而若是定要找出个理,那便或许是裴真意笑着点她前额的模样太过亲密。
沉蔻含着裴真意指尖,微微出了会儿神,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朝裴真意弯起眉眼笑了笑,用舌尖将裴真意的食指推了出去。
“”这点濡湿微温的触感太过真实又突如其来,令裴真意没来由心下微动了动。
气氛渐渐走向微妙,裴真意悄悄红了耳尖。
但她仍旧是面上一派自若,将小水器盛满了水后,便默默开始了洒扫。
沉蔻看着忽然沉默了下来的裴真意,心下渐渐感到了几分兴味,也禁不住笑得越发开心。
这假正经。沉蔻想着,轻轻摸了摸身边廊庑外的一片嫩叶。
如今秋日渐近,白昼渐短,往后这夜便长着呢。
55.耳鬓磨
一通洒扫打点过后, 日头已经从树稍上斜下,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有余。
极目望去,眼前云堂这片平原便在斜阳之下一览无余。
花丛弥望,草色葱茏之间, 金芒之中的温度渐渐退去,只留下光色在花间草稍上跳跃,又被秋时的风吹得瑟瑟摇曳。
沉蔻同裴真意放下手中物什又清洗一番后,远处的羊与鹿群便也已经从远处渐归,恣意在花丛边跳跃, 引得一时铃音此起彼伏,交织难散。
若说先前方到云堂时裴真意同沉蔻是稍有疲惫, 那么到了现在,便是都诚然倦意十足。
沉蔻向来尤其慵懒,是个多颠簸一会儿都要禁不住的金贵主儿,于是眼下便更加倦怠了起来,眼波中都染上了飘然困意。
“歇息会儿罢。”裴真意轻轻揉了揉沉蔻手心,看了眼收拾干净的院落“我去找师姐要些干净被褥,你且在这儿坐会儿。”
说完裴真意便朝院外走去,在篱笆外静立片刻后一时拢起指尖,声音缓缓由轻至强,终而吹了一道极为悠长嘹亮的鹿哨。
“也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鹿会来呢。”余音过后, 裴真意说着便回眸朝坐在院中石桌边的沉蔻看去。
沉蔻一听这哨音, 原本的困倦都清空一半, 款款从石桌边站了起来, 跟着裴真意一道走到了篱笆边。
“我也要去。”沉蔻轻轻蹭了蹭裴真意肩头,两人一道往院落外空旷的平野看去。
不过多时,沉蔻便看见眼前那片凌乱的花田由远及近波动了起来,几只跳跃着的鹿在花田中起伏奔腾,若隐若现。
“鹿可比马要难驭呢。”裴真意朝那远处的鹿打了几个响指,又吹出几声口哨来,将那循声而来的六七只小鹿都引到了近前。
“鹿喜跃,骑乘之时虽不是刻意将你抖下,却也仍旧难免颠簸。”裴真意轻轻摸了摸身边花鹿的前额,指尖聚拢在它两眼之间挠了挠,牵过沉蔻道“你是第一次乘鹿,待会儿可千万莫要纵着它疾行,一旦它欲要加快,便千万记得拉一拉它的耳朵,莫要慌张。”
沉蔻向来学什么都快,做什么也都得心应手,裴真意这样说着,其实却并不对她太过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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