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打秋嫣,其为震慑。
若此事声张张威严折损,颜面扫地,长期以来这嫣小姐办事妥且下手狠、对秋家上层机敏嘴甜、身边人则恩威并施,又懂得驾驭掌控下层,如此方可确保地位。
秋嫣这人虽冲,性子鲁莽,却清楚自己非秋家血脉,处境尴尬,位置只能算不中不上,若待人亲和根本无人会领这份情,反倒自降身价。
可是,此事若是不声张——
今日之事虽只牵扯宁、嫣两院,可奈何秋府底下耳目多,传事极快。
想这横行霸道的秋嫣都被打得极惨,手下丫头们也吓得个个哆嗦,连这等人物都栽了,大小姐岂会将她们放他们在眼里?
试问这还如何反抗?哪里还敢轻视?
且不说秋嫣吃瘪,想来有段日子该歇停了,不仅如此,院里院外怠慢耍滑之事自然也会少些许。
白棠可算露出喜笑,心道:小姐可算开窍了。
糯糕
“不过……”
她正想入神,却听秋颜宁语调一转。
秋颜宁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道:“小棠也有缺点,太孩子性了。”
白棠难以置信,不料有一天会被自家软弱的小姐挑出毛病,当即脱口驳道:“哪有。”
“现在不是?”秋颜宁轻笑,觉得逗她颇为有趣。
白棠埋怨道:“小姐,您别打趣我了。今天您还不去中堂吗?”
秋颜宁听罢坐在梧桐树下,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水,语调悠然却淡漠:“不急,不急,有红豆糯糕吗?我想吃。”
一丫头闻言,忍不住多嘴道:“小姐呀!那是平民百姓,走街串巷卖的玩意儿,这有什么好吃的。”
蠢物!白棠见状暗骂,只得一旁微微扶额。
“那又如何?”秋颜宁笑问道。
兰心出面解释道:“小姐,膳房没有……”
秋颜宁托腮,又问:“小棠会做吗?”
她头微侧,墨发随意,显得颇为慵懒,如月如辉的双眸含笑,托腮时露出一截玉臂。
白棠本打算敷衍推辞去,哪料一个愣神,话到了嘴边变作了:“会”。
霎时,院里十来双眼望着她。
秋颜宁拍手,笑呵呵道:“太好了。”
兰心跟着憨笑,夸道:“小棠好厉害。”
“……”
白棠语塞,莫名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事实上她确实会做红豆糕,且十分拿手,只是……小姐为何要问她呢?
白棠不愿为小事头疼,只得应声就去,哪料秋颜宁来了兴致,起身说道:“闲来无事,索性让我看看是什么做法吧。”
“是——”白棠拖音道。
糯糕虽难登大雅之堂,但也属定国一特色。定国位临近淮江,气候宜人盛产稻米,尤其是糯米口感最佳。
前有人将糯米碾成粉,再加水揉成团,内红豆后蒸熟,下地务农时便带上几个,甚是解饿。
后随之流传,有加糖豆子的,又或是蜂蜜薄荷的,花生碎儿的、桂花的、虾仁的、肉馅的,不仅口味繁多,花样翻新层出不穷,造型也愈发精美,口味多变,吃起来口感软糯清香。
灶屋中,白棠掀开盖子,一股热气腾起,她小心翼翼端出蒸好的红豆。
撒了糖后,将烂熟的红豆捣成泥,包入糯米皮,她不禁回忆起两年前。
那是离了王家后的几个月,白棠以为脱离了王家便可相安无事,初到异地懵懵懂懂、孤零一人,很快便落入了贩子牙婆手中。
平日里毒打也就罢了,后来竟还想把她卖入花街。
逃出魔爪,她躲入巷子。而这一躲就是几天,饥寒交迫中,她以为快要死了,望着人来人往,在奄奄一息间有人将温暖的糯糕递到手中。
那一刻,于她而言,世上最好的东西莫过于此。
秋颜宁静静地看着,时不时问道:“小棠喜欢吃吗?”
“我一向来不挑。”白棠边说道,边蒸着糯糕。
秋颜宁望着白棠,膳房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的甜香令她安心。
她眼神沧桑,不觉流露出几分怀念与疲惫。
曾年少无知,倾心一人,为他而变得出众。可饶是她再吃苦,再流血流泪,远超了另一人,却终究不入他的眼。
爱与不爱,简单明了,但那时她的心太简单。
后来她众叛亲,离令人唾弃,只剩一人仍不离不弃,直到一天那人留下一盘糯糕后,也不曾再回来。自那时,她这才恍然发现,傻愣的只是她一人罢了。
秋颜宁笑容苦涩,阖上双眼道:“糯糕很好吃。”
视线再转,中堂内。
“自宁儿醒了以后,有两日不曾来请安了……”
苏殷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愁容满面,嘴中絮叨着。
于秋颜宁,秋府上下平日里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素来秉承着:少她一人不少,多她一人算多。
可是,这向来守规矩的人突然反常,也难免令人好奇。
而苏殷则不同,秋颜宁虽非她所生,却是她所养,眼看着含辛茹苦养大,如今这番境遇,真是既心疼又无奈。
“她怕是知道爹爹与哥哥要回来,正忙着准备惊喜呢。”
清脆而带有几分傲气的声音道。
见她手持缎绣象牙扇,神色略显倨傲,一袭红衣衬得她肤色更白。头戴垂珠飞天附蝶冠,薄若如纸的金片儿、宝珠碰撞作响,发出一阵阵极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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