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电话又响起来,他轻叹了口气。
“喂大姐你真会挑时候“,柳怀玉冲桌子对面的安宁一笑,电话里的是谁安宁不知道,也许是他的亲戚,也许
平日里倒是听不到柳怀玉会用这个语气叫别人,但是他的不悦确实是可以看出来的。
“嗯我认识。我草!知道了,挂了。“
有事儿发生。否则在安宁身边的时候,柳怀玉绝对不会说出一个脏字,也绝对不会举止不得体。
“怎么了“安宁想知道他皱眉的原因。
“呃···安宁,我得先回去了。这顿饭欠着,下次我请你昂。“他赶忙就揣住手机,拎着书包走了。
“嗯,知道了。“清清淡淡的回答一如往常。
王爷的面上的真慢,柳怀玉出门大概五六分钟了,王爷才端着面出来。看见店里只剩了安宁一个,用生硬的汉语问,“你男朋友不吃了你能吃得了两碗面吗“
“他有事儿。“安宁连一碗面都吃不完,对于男朋友的事情却没有辩解,是的,安宁有自己的小算盘。
王爷端着托盘放在桌上,安宁取出一碗,王爷坐在了安宁对面,取出另一碗。
面热气腾腾,大海碗里汤汁儿香气四溢,面里头埋着羊排骨。
王爷劝道,“吃呀,别客气。“
安宁成了他的座上客。假如这不是在城市里的一家小面馆,而是草原深处的毡房,安宁可能会放松下来。但是,当然,安宁没去过草原,也不能十分确定。
桌上奶茶凉了,王爷从壶里倒出些新的奶茶。红色的砖茶掺着乳白色的牛奶,融合成为的绾色液体,水乳交融是一个恰当的形容。有时候,当然是安宁独自一人的时候,会细细地考虑文字的含义,汉字很有意思。
安宁对陌生人本来警惕,王爷不管不顾别人对他的态度,也不理会对他的感受。他的自信不会给人威胁,也许就像是草原给人的感受。
“你像我们蒙古姑娘,你是蒙古人吗“王爷突然开口问。来这里吃过七碗面,第一次看见王爷主动聊天。
安宁不是蒙古人,对着镜子的时候也看不出自己身上有蒙古人的特征。
“你男朋友是俄罗斯人“王爷吃了口面,抬头问道。
那架势仿佛日常的闲说闲话,两个人分明没有那么熟络,可其中谁也不觉得这个聊天的话题和内容不恰当。自然而然地,像是女儿和父亲。
“大概是混血。“安宁受了他的感染,肚子越发地饿了,所以也挑起一缕面,吃起来。
“哦,我家乡离俄罗斯很近,冬天的时候溜着冰就到对岸了。漂亮的姑娘特别喜欢跳舞,我赶羊的时候看见过!我们蒙古姑娘会唱歌,会跳舞,会煮奶茶!“王爷大概是有一点儿想家了,他的毡房里一定有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会唱歌,跳舞,还有煮奶茶的蒙古姑娘。
安宁构想出茫茫草原上的低矮白色蒙古包,以及蒙古包前头站住的身着蒙古长袍的女人,脸被风吹的红扑扑,跟王爷一样宽阔高耸的额头,眼睛眯起来向远处张望。对面山坡上,她的男人骑着枣红色马,在羊群中奔走。风吹过草原,男人顺着风在马背上弯下身子,抱起草地上的一只羔羊。小羊咩咩地叫,男人的眼睛里坚毅宽厚。
“我的萨仁大概和你差不多大。她走了好几年了,跟着她的男朋友,一个俄罗斯的小伙子,一起回河对岸去了。他们一起坐火车,我的萨仁头靠在车玻璃上哭了。从马背上摔下来她都不哭!她阿妈想她想的也是日日夜夜哭,我就说,她长大了,迟早要飞走的!飞到对岸她会幸福的!“
一个选择了自己生命旅程的勇敢姑娘,安宁对其肃然起敬。
王爷三两口吃完了一大碗面,安宁好像也饱了,掏出钱包付饭钱。王爷只收了一半。安宁穿好外套,王爷开始收拾桌子。
“你下次再带你的朋友来吧,给你们做好吃的奶饼,因为我的牡丹明天就来了,她可是我们家乡手最巧的女人!“王爷热情的邀请。
安宁珍重的答应。
那个站在蒙古包前头的女人,冲远处招手,那个骑马的男人打马往回走。
王爷叫吉仁泰,他是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全都是因为他的祖父去世的时候刚好六十岁。回宿舍的路上,天蒙蒙发黑,安宁的心情不受丝毫影响。心里头有一头欢快的小鹿,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奔跑,奔向森林,奔向夜色渐浓的深处。
无论走在哪里,几点,这个城市都不缺同行的人。这无疑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误以为自己真的不是形单影只,不是孤零零可怜怜的一个。
心里头装着秘密,脑袋里装着算计,就算身边人挨人挤也是孤单寂寥。但是安宁不一样。安宁心里头除了秘密还有一点儿甜蜜的东西,支撑着她鼓舞着她,也引诱着。
安宁想起柳怀玉的话,“美丽而不自知“。他说的不对。安宁知道自己的模样算是出挑,也知道有些人看着自己这张脸还有身体的时候会生出些什么想法,可是那些不重要,最起码不是安宁想要的。安宁无比厌恶这副皮囊,顺带也不喜欢皮囊包裹住的不为人知的阴暗。所以她总是矛盾,想要追求,又觉得自己配不上。
都怪不堪的过去。
冲动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雪崩一样的后果。所以安宁总是谨言又慎行,小心翼翼避着,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命运就喜欢看人受折磨无助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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