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低窃的语声很是嘈杂,秦一笑要集中精神才能将他们一一分辨,从中依稀听到了与楚长乐有关的话题,才起不久的好事心当即消散。
直挺的脊背挺得更直一分,似有些僵硬,耳畔不再是嘈杂的低窃,而是从腔中传来的跳动,怦怦地像是谁在擂鼓。攥紧的双拳又是一攥,秦一笑才发现手心里早已被汗水浸湿。
微微张开些许,蜷曲的十指很是僵硬,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刨出来,僵得难以动弹。
吹来的冷风钻进了袖子,冷却了掌心里冒出的细密汗迹,也冷下了胸腔里跳跃得像是要炸开的心脏。
长长吐了口气,秦一笑定了定心神,双目视前目不转睛。
迎亲队伍很快就到了楚府所在的街上,耳畔的嘈杂随之消减,唯有心中的那份紧张不减反增,愈烈的心跳似是要冲破胸腔的桎梏跳出体外,依稀感觉到被抽走力量的四肢略有些无力。
视野的前方出现了两盏高挂的灯笼,灯笼上贴了两张囍字,正随着被风捉弄的灯笼摇荡。灯笼下站着一些人,他们躬立在两侧,在他们的前头有两个人,一老一少。
……
‘噔噔……噔噔……’
匆忙的步子踏在木板上的声音飘漾在风中,伴随这侍女急促的呼吸是一句欣喜与焦急交错的催促。
“来了!来了!新婿的迎亲队伍来了!”
而后,站满了人的屋内传来一阵兵荒马乱,又是要这个的声音,又是要那个的慌乱,乱糟糟的却丝毫不影响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抿唇浅笑的盛装女子。
“都慌什么!还有的是时间!给我慢点来!”一声满是威严的女声在屋中蓦然响起,一瞬压下了诸人手忙脚乱的慌张。
说话的是一位与女子有几分相似的女妇人,她压下了诸人的慌张,又恼怒地斥了句浅笑的女子:“还有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明知道今日大婚还敢坐上一夜!”
“娘~!”楚长乐轻唤了声,语声中似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王姝横了眼,佯怒道:“你娘我不吃你这套!”
嘴上说是如此,可眉眼中含着的慈爱瞒不了人。王姝拈起盘中的红缨,将红缨系在楚长乐束好的发上。
又从盘中拿起一根名为帨巾的佩巾,“来,娘给你系上。”
铜镜中,隐约看到里边扬起的笑意有着几分伤感。
借着侍女的搀扶,楚长乐站起身,双手敞开,由母亲将帨巾系往腰间,耳边是一片拳拳之心的告诫,与记忆中似相同,更是不同,尾句亦带了句与父兄曾说过的话:
“他若敢欺你,尽管回来,有娘和你父兄为你出气!”
记忆里并没有这句。也是,谁叫那个男人表现得太过完美,完美到欺骗了世间。
但楚长乐可以肯定,王姝捎上这句话不单单是因为秦一笑不做掩饰,更因为她看得出秦一笑没那么多城府。
“夫人,您该去前堂了。”嬷嬷于一旁提醒。
“好,我这便去。”王姝应了声,捧着楚长乐的手轻轻拍了拍,没说什么话,随后就同嬷嬷一块去了前堂。
清欢偷偷摸摸跟了上去,楚长乐看见了,却没有出声喊住,任由清欢跟着偷跑到前堂。
王姝到达前堂时,秦一笑也刚好到了前堂,手里执着铜雁。
跟着进入前堂,秦一笑将雁放置地上,而后跪身对着堂上并坐的楚谦与王姝行拜礼。行举一丝不苟叫人挑不出毛病,但王姝眼尖,从秦一笑的行举中看到了她的紧张。
王姝见过秦一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也都是匆匆几眼就过了,对秦一笑了解都是从他人口中知晓,包括她丈夫,也包括她父亲,但那都只是别人眼中的皇子潇,并不是她认识的秦一笑。
今天是王姝第一次正眼打量秦一笑,第一印象就是腼腆,丝毫没有传闻中那般威风,那般严肃,倒像个大孩子。同这样的人相伴,也许会累,也许能一世无忧,总而言之,丈母娘对女婿的第一印象勉强过关。
拜过后,秦一笑站起身,正好看到王姝一人使去眼色,而后便听到一人扯起嗓子:“请新妇!”
心脏随着这一声喊怦然跳动,袖子里掩着的手更是无措,秦一笑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要做什么。
很快,从一阵闹声从远处传来,强行平静的脸上旋即浮现欢喜与紧张交错出的迷茫。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在见到楚长乐的那刻,脑子里悄然涌现一首诗中的一句,虽说没有千呼万唤,也没有犹抱琵琶,唯有半遮面。
一把羽扇遮去了半张盛颜,仅露一双弥漫着春水清波的眸子与随着眼睑轻颤的长婕,眼睑之上便是那精心勾描的蛾眉。
三千青丝挽盘而起,戴金缕细冠,冠上雕有双凤呈祥。发上佩饰不多,但皆为金制玉造,甚是华贵,插在发隙间的步摇金钗上垂下的玉珠随着走动微微摇晃,碰撞在秦一笑耳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恍如撞在心头,撞得心脏强烈跳动,恍惚间依稀看到了羽扇后微扬的唇际,掺着一抹与眸中潋滟的水光一致的温柔。
身侧突然来了一脚踢在小腿骨上,传来的疼痛拉回了秦一笑飘出身体的神思,转首瞪了眼踹向自己的秦济。
秦济漫不经心睨了眼,眼中鄙夷之意甚是鲜明,气得秦一笑差点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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