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真是错得非常离谱。
年龄夺走了弘榆很多东西,也给予了她另一些从来不曾想过的。
例如说,换做十年前,或许她根本没法从痛苦中抽离,但现在的她,依然能很好地掩饰伤痛,继续正常上下班,在人前保持一贯的样子。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蚀骨的疼痛会从心口处传遍全身,疼得她不自觉地眼泪横流,浸湿了身下的枕头。
选择和欣钰分开,就像拿起钝刀往心头上用力划下一道道口子,试着把最软的心头肉生生切掉。
在寂静夜里听见低低的呜咽声,思靖会默默推开房门,从身后紧紧抱着弘榆,给予无声的安慰。
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话语能够安抚弘榆痛彻心扉的悲伤。
隔天,她又像个没事人一般去上班,为她和女儿的未来打拼。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最近她迷上了理财书籍,和欣钰在一起时,为了挑选衬得上欣钰气质的礼物,她花了许多积蓄购买价格高昂的礼物,现在分开后才发现两人财力上的落差,让她的积蓄只剩下一层血皮。
钱这个东西特别玄乎,它是个越算就越少,越攒却越不够花的东西。
四十岁的人只有二十万左右的积蓄,以及一套尚在还按揭的公寓,她根据理财书籍的建议,抓破头皮替她和女儿仔细规划了未来。
思前想后,她甚至放弃了购车的想法,毕竟在新加坡拥有私家车算是奢侈品,拥车证和购车费用就会去掉三分之二的积蓄,每个月还要负担高昂的车油钱停车费护理费,女儿还那么小,还有很多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她不能为了让自己舒适些就买辆车。
财政上的不充裕让她非常有危机感。
节流后必须开源,见她突然非常卖力工作,手底下的人叫苦不迭的同时,不禁议论她是否想加入争大位的行列。
如果能升职加薪,当然再好不过,她已很久没冒出这样有野心的想法了,为此,她有种焕发青春活力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在她每天挤入人满为患的地铁去上班,再披星戴月地加班后,到了周末,体力透支的她不认老也不行了。
但在与女儿分开住的几周里,不偷偷摸摸去看望暂时住在阿嬷家的小家伙时,她独自呆着只会胡思乱想而已,索性就一直加班了。
好不容易公寓终于收回来了,比想象中晚了一个星期,最近只能在周末才能从远处偷偷看望可爱的小家伙,她非常想念孩子,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今天,她终于能把孩子带回家了。
欣钰无法面对这样的一天,延长了出差的时间,请求母后大人把孩子交到弘榆的手中。
门铃一响,嘉惠迫不及待去开了门,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妈妈了,她非常想妈妈。
望着在门口抱得难分难舍的母女俩,母后大人默默地想,女儿终究还是握不住自己手里的幸福,弘榆对她用情至深,她居然任性妄为,毁了一切。
良久以后,弘榆才放开了女儿,满脸歉然站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
抬手轻轻抚摸弘榆的头顶,母后满眼不舍,柔声说:“欣钰对不起你,弘榆,你要幸福知道吗?”
重重点头,弘榆伸手紧紧抱住了阿姨,哽咽地说:“不怪她,她把女儿留给我,我很幸福。”
欣钰再度出差回来时,一踏入家里,她能感觉到有些重要的东西已不存在。
门口处的鞋架上,惯常摆着弘榆至爱的妖娆高跟鞋,还有女儿的各种小巧鞋子,现在已找不见踪影。
书房的照片墙上,属于弘榆的单人照被取走了,一些孩子的照片也被拿走。
衣橱里那一条条优雅风情的裙子,魅惑人心的成套内衣裤,还有弘榆常用的美妆产品,全被带走了。
弘榆把自己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拖着沉重步伐缓缓走到沙发处坐下,她默默看着客厅里的博古架,原本摆在正中央最显眼处的物品已被取走,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就像在她的心脏处挖了一个大洞一样,伤口处透着呼呼冷风,每呼吸一次,疼一次。
时间回到十年前那缱绻的夜晚。
在弘榆的要求下,欣钰站在客厅等着弘榆从房里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她看见房门开了,却没见到人,很快的,地面上传来遥控小跑车前进时的引擎声。
弘榆特意找来她现在开着的四门跑车同型号遥控车,替它绑上新娘礼车特有的粉红丝带,车前盖还逼真地用干燥玫瑰花做礼车装饰,当跑车缓缓驶到面前停下时,她才看见驾驶座上的真正礼物。
被打开的丝绒盒子里装着璀璨耀眼的钻石戒指。
她弯下腰拿起盒子,低着头认真看了很久,抬起头立刻迎上弘榆的深情眸子,柔声请求:“李欣钰,嫁给我好不好?”
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欣钰眼眶含泪不停点头,低头看弘榆颤抖着手把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两人笑着对视一眼,四片柔软唇瓣贴合在一起后,当晚就不曾分开过…
天空正处于白天与黑夜的交接时刻,在逐渐昏暗的客厅里,欣钰低头看向左手,晶莹泪滴不停滴落在戒指上,右手缓缓转动无名指上代表着一生一世的承诺,一点点开始松动。
终究还是被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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