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男人已经能感到死神贴上他的后背,阴冷地在他耳边吐息,他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但看着杨秀的面孔,肉体求生的本能仍然促使他问下去,“你想怎么对付我。”
杨秀将计时器放在他身上,现在还有一分半钟。
“所谓吐真剂,其实大多只是麻醉剂,如东.莨.菪.碱,硫.喷.妥.钠,麻醉身体与神经,就像酒精一样,喝醉的人往往会发现说谎比说实话更难,因为他们的大脑被药物压制进入了麻痹状态。”
“但吐真剂并不是万能的,现代科学对人意识的研究仅在皮毛,你的主观意识、潜意识、无意识三个层面互相交叉,当主观意识被压抑到最大程度时,你们或许无法故意说谎,但你的潜意识也会出现问题,例如幻象,如果有人用不断的催眠将暗示替代真相涂改潜意识,吐真剂得不到真相。”
杨秀说话的速度并不快,像是纯打发时间的科普,等她说完,计时器还剩三十秒。
阴沉男人并不觉得她在科普,她的声音像是催眠,但不会让任何人想要睡着,只会让人加速心跳。
他跟在爷身边足够久了,久到让他对面前的女人知根知底。
当初组建T组,全国范围各特种部队里挑人,皇城军区某特种部队响箭,全军三千人,就挑了这一个人。尔后,这个女人成了T组组建十余年来最优秀的组员,背箱子最长记录保持者,即便当年那么严重的恶性事件,将她的危险性拔至最高,但因为个人能力过于出众,上面宁肯冒着危险让她半待命,也舍不得放弃。
她抓过爷的人,见过爷的催眠技术,谁有信心让她犯同样的错。
而且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冒着身前身后的危险也要抓住他。
计时器归零。
阴沉男人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在这两分钟里,身体并不是没有变化的,他的意识一直在悄无声息的下沉,直到此时此刻,完成了脱离,远离身体而去。
他被关进了黑色无窗的监牢。
“你的爷在哪儿。”
“在……北沙河……”
“具体地址。”
“没有具体地址。”
“怎么能见到他”
“到……北沙河南路1号仓库,里面有台电脑,语音……视频……”
“认识徐臻的人当中,有谁最近一个月见过爷。”
“谢颜,徐煦,张疏瞳,夏玉静,古……月琅。”
杨秀停下了询问,随着对话消失,她松开了握在手心的录音,录音上插着信号天线,上面的红灯转绿,向外发射信号。
这个人,她用完了。
杨秀安静地蹲在原地,眼前闪过哑巴死后被拍下的照片。
没有什么意外,那一夜在酒吧遇到古月琅,是古月琅用她们之间曾经的信任骗走了杨秀。
在那个时候,能让杨秀相信,放弃寻找哑巴,也只有古月琅了。
没有什么是不应该知道的结果。
这些,都是早就知道的。
那一夜后,古月琅也消失了,或许回了澳大利亚,或许没有,古家层层叠叠地把自己的当家家主保护了起来。
杨秀找过,找不到。
她只能等对方来找她。
杨秀也不急,她知道,古月琅会来的,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当古月琅觉得准备好了的时候。
阴沉男人此时的面孔天真淳朴,恍如白纸,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催眠可以涂改潜意识,但是涂改不了人的所见所闻,人的大脑记忆是很神奇的区域,大多数人并不会认为自己的记忆有多好,但却往往可以突兀地回忆起某个非常不起眼的小事。
杨秀收起了计时器,新生的阴沉男人睁大了眼睛看世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眼角向外流出深褐色的液体。
高浓度的强心针与精神应激刺激(精神分裂催生)药剂都是催命的,新生儿只有这数十秒的生命,便带着黑牢里的阴沉男人永远地睡去了。
其实这个新生儿并非真的存在,目前的药物技术,还没有达到让健康人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地步,但多种药物的配合,会让人短暂地产生精神分裂的症状,又或是扩大精神分裂的程度,停药之后,服药者将进入漫长的康复期,但,总归是会好的。
除非有人不想服药者康复,天长地久地给她服用下去。
就像曾几何时,古月琅的心理医生埃罗尔对杨秀做的那样。
“值得吗,”
有人站在前方灯源下好奇地询问。
“用你的命,换取这些信息。”
杨秀站起来,安静地看着前面熟悉的高挑纤细的身影,波浪卷的长发随意披散,纯白的羽绒服反射着身后并不亮堂的灯光,驱逐了地下室的黑暗。
她并不是孤身一人,身旁站着数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枪支森严,戒备严谨,就算是神仙,也无法穿破这密密麻麻的防线。
杨秀对保镖视若无睹,认真看着与她对视的人,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原本是值得的。”
“我这条命,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好珍惜的,活着或死去,都可以。”
“我知道,”女人点头,“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对生不在意,对死也不在意,这样的人,当做兵器,太危险,当做人,却无法掌控,我以前不够强大,不敢用你。”
“那现在呢,月琅,你现在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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