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显示器上的影像,抓了抓头发,手指抠进头皮。
助手作为参考的速度是杨秀曾经在徐臻身上拆弹所用的时间,那一次是二十八分钟。
即便那次是杨秀背箱子的第一个任务,即便在那之后这个女人得到了更好的训练,也绝不应该是眼前的表现。
她眼下的拆弹速度,是非人的。
徐棠身上的炸.弹并非与徐臻身上的完全一模一样,徐棠身上的要更先进,更复杂,更难破解。
但杨秀的手速仍然更快了。
成倍、成倍地快!
她甚至现在都不是背箱人了,这个女人已经退役了快三年,此时应该还有严重的伤势。
眼前的景象,让助手感到可怖。
科学对人体的研究有一个公认的事实,那就是人对自身的开发是非常少的,换言之,人的绝大部分感官和能力,都能在特定环境里得到大幅度的能力增幅。比如瞎子的触觉与听觉,少数自闭儿的绝顶智慧,等等。
当药物压制住与情绪相对应的大脑部位的活跃性,杏仁核、眶额叶皮质、脑岛及外侧前额叶皮层区域……就像把正常人变成瞎子,为了有利于生存,大脑的其余部位,尤其是神经元胞体集中的的灰质部位与控制肌肉的运动协调能力的纹状体部位,都将发挥出异于常人的作用。
如果被拔高的那部分特质,是已经异于常人的部分呢?
古月琅给杨秀配的那些药催生出来的这个产物,没有感受情感、正常生活的能力,也正因为此,完美地规避了杨秀原本的缺陷,创造出一个更强大的武器。
出现在助手面前的这个人,是古月琅想要的完美状态,也是古月琅曾经心心念念想要看到,却没能如愿的目标。
徐臧放下手,指尖有夹杂着头皮的血渣,问身边的人,“徐棠能拖住她多久?”
“……最多六分钟。”
接下来的三十多分钟,如果都指望夏玉静与她手里的人质,那恐怕只能是比异想天开更美妙的白日梦了。
又过了一分钟,徐棠腿上的炸弹已经被拆空了,地上是随意摆放的残骸,杨秀蹲在徐棠面前的姿势甚至比一开始更放松了。
随着每一个铁片的落地,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啪,啪,啪。
空气里传来徐臧幽幽的声音,“把他们都送过去。”
谁?
助手看向徐臧。
徐臧对他裂开了嘴,露出整齐的白牙,“所有人,全部,送过桥,让她杀。”
一句话,决定了就在不久前才在张疏瞳面前露过面的,所有智囊团的命运。
助手嗫嚅了一下。
他很想提醒徐臧一句,那些人,每个人都是有用的,是徐臧这些年里辛辛苦苦淘换到身边的,对他接下来对外的很多事,都会或多或少的产生作用。
就连那个服了兴奋剂的老男人,在被张疏瞳用一颗药丸葬送了今晚的退路之前,也有一个表面上是远房亲戚实则是亲弟弟坐镇警局的背景。
徐臧头也不回,很平静地轻声说了一句,“先活下来。”
先活下来,再说其他。
在此时此刻的杨秀面前,最重要的不是未来,而是求活。
助手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手脚颤抖地飞速地把命令传递出去。生怕晚上一秒,今晚送给杨秀的礼包上,就要加上他的名字。
四分钟后,徐棠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扶着墙,趴在地上向前挪动身躯。
对于身后的救命恩人,徐棠连头都不敢回。
这三年的生活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美梦逐渐过渡成噩梦,临到最后,终于下到地狱,他只想逃得远远的,甚至滚出国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当他以为自己终于摆脱苦海的时候,身旁传来杨秀的声音。
“所以你跟那个人,有没有合作?”
声音里是坦白的好奇感,“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你的名字,不止一次看到过你为那个人的人手、资源做掩护,作为那个人的马前卒,你有害过徐臻吗。”
“没,没有!”
徐棠满头的汗顿时落了下来。
“哦。”
杨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徐棠突然全身心地感到一种危险感,那种危险就像是针尖戳进心脏,作为徐家人,为了培养出这样的本能感,他在大爷的吩咐下受过无数次的训练。他大骇抬头,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终于被他看到的眼罩后面的眼睛。
别,别杀我!
我没做过!
我是徐臻的三叔啊!我是大爷的儿子啊!
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杨秀从他身边站起来,不太在乎地抿了抿唇,“我不是她,不吃你们这一套。”
杨秀抬脚从地上的人身上跨过,步伐轻盈,毫无迟滞。
那些曾经捆绑着原主的烦恼,那些道德,那些迟疑,甚至畏惧,与她,都无关呀。
从几年前开始,她渐渐有了意识,大多数时候,就是在这样的黑暗里,看着原主悲伤,看着原主踟蹰,看着原主自困樊笼。
有什么好烦的呢?为什么不能就事论事,把事情一件一件做好呢。
真是个蠢货。
后来蠢货爱上了徐臻。
徐臻也爱原主。
真是……
这具身体,这个月乃至最近过于频繁的服药,被搅乱得一团糟的大脑,已经撑不住两个人的存在了,如果说曾经的潜意识里有一面完好的镜子可以存放她,那面镜子现在已经满布裂痕,边缘一片片粉碎,能留给自己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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