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祈眉眼弯弯,指尖在她腰际轻轻点着, “嫁娶可想好了?”
“那自然...自然是我去娶你了...”皎皎月光下,她耳根发烫,脸上染了层好看的红。
“恐怕是不行。”
墨离眉头一扬,又一皱, 嘴巴扁扁,惊愕过后的委屈不解全部展在脸上。
“我一穷二白,只怕是没有嫁妆,”白祈唇边蕴着的笑意浅浅漾开,在此番棋局上落下定局的棋子,“所以,还是我去娶你罢。”
“我...我也没有嫁妆...”她有些羞涩赧然,薄唇微微抿了一记,低头偷瞄师傅姐姐。
“我只要人便可。”白祈伸出手,指尖顺着她脸庞的弧度抚上嘴唇,接着微微倾身向前,拥着她,唇瓣轻轻相触。
世上怎会有这般傻的人。
她抱紧墨离冰冷的身体,再难抑制,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宛若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过身体的每一寸缝隙,泪如雨下,悲拗欲绝,夜色愈深,她哭得连呼吸都几乎快要忘记。
“滴答。”
“滴答滴答。”
雨水落下,很快就将视线所及洗刷的迷雾朦胧,白祈急忙抱起她,却仍旧没能阻止雨水将怀里的人淋湿。
雨落得极快,不过一息,已是倾盆而下,雨丝连成线,似一大片珠帘在眼前晃动,让人连方向都辨不清楚。
也不知这雨是不是天意,以白祈的眼力,竟然都寻不到桃园小屋的方向,瓢泼大雨下寸步难行,她只脱下那件绯红的薄衫将墨离护好。
天气骤然再变,铅云似被搅动,翻涌着变换成灰沉沉的颜色,风厉声呼啸,宛若锋利的刀刃,携着缓缓落下的雪花,刮在脸上与身上像是要把肉剜下来一般疼。
六月飞雪。
连眼泪都要冻成冰,白祈苦笑一声,她散尽全身神力,连元神都损伤甚重,只得靠残余的真气勉强布开一处结界,这结界甚小,才堪堪容得下一人。
身处结界之外便是冰天雪地,她却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双手拢着墨离的左手轻轻呵气,又用衣袖擦干净墨离身上沾到的雨水,乱了的发丝,皱了的衣襟,待一切都重新打理得妥妥当当,她看起来才稍稍放心了那么一点。
子时刚到,再过半个时辰,今日便要过了,若是错过了头七,便再难以招魂。
白祈站起后稳了稳身子,雪愈下愈大,落在脖颈间很快便会化作冰冷的雪水,雪水濡湿发梢衣襟,不出片刻,肩头便积了一层不薄的白雪。
“叮。”
招魂铃在雪夜中轻轻响起,虽然声音微弱,但不急不缓,坚定如磐石,似招魂之人的心境。
“叮。”
第二声铃音愈发透彻空灵。
“叮。”
三声招魂铃,她唤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喊着魂归来兮,不知疲倦。
直到第一丝晨光穿透了云层,直直洒落在眼前,照在墨离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上,白祈手中的招魂铃骤然跌进雪中,恍若大梦初醒。
头七已过。
她没能唤回她的魂。
“怎么会...”她无力的跪在雪地中,俯下身去,抚摸着墨离的脸庞,泪水一滴滴的落下,低声喃喃,“为什么...”
“小贼,你起来。”
“你不是同我说好的么...”
“我们还没有成亲...你不会死的...”
没有回应,偌大的桃林,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白祈俯在墨离身上,落泪无声,微微侧过脸,便能看见那一处碗口大的贯穿伤,手轻轻覆盖在上面,再也没有那一下下触动指尖的颤动,也没有一丝温度。
金乌箭一瞬间射穿了心脏,焚烧得没有一丝残留。
她连心都没了。
双眼哭得通红,好似连身体里最后一滴水分都流干了,白祈的手还是抚在她心脏的位置,嗓音沙哑得像是灌满了沙一般。
“你又骗我。”
说完这句话,白祈的眸中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宛若溺水之人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起头朝前看去,小屋就在十几丈之外。
她抱起墨离,跌跌撞撞的回到屋内,将她安置在榻上后便取了结魄灯挂在床头,又从怀中摸索出那一块黑龙玉,放在枕边,看了一会才轻声道:“你知晓的,我这个人很是记仇,你骗我,可想而知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先替你把身子调理好,再去寻你,没得为师的允许,不得随意乱跑,不然被我寻到了,你可知道是要受什么惩罚的。”
坐在床榻边,替墨离牵了牵被子,随后便捉住了她的手要放进被中,哪料这一下白祈忽然如遭雷击,淡淡的温度传到指尖手心,她心跳错拍,瞬间想到了什么,急忙掀开了墨离的衣襟。
这一看,她终于是挤出了一丝笑意。
她送给墨离的天官印,没了。
想来应当是金乌箭从墨离身后穿透胸口时,正巧击碎了天官印,而天官印中封存了历代天官积攒的磅礴阴阳二气,那一瞬间,她虽然心脏破碎,但天官印中的阴阳二气却在刹那间护住了她的身体。
这般庞大的阴阳二气暂存于她身体中,便让她如同一个活人一般,只要阴阳周转不息,便能护住尸身不腐。
白祈仰头吐出一口气,这一切就好似一场庞大的棋局,而这一招,是她早就留好的后手,好在这一招至始至终都不曾被某些人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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