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家,家徒四壁,丽娘如此殷勤能图什么?图的无非是她那‘儿子’罢了,若是阿意当真是个儿子,她倒愿意认下丽娘这个儿媳妇,这姑娘身世苦,心却善,能娶进家门好好过日子岂不是很美满么,可她的阿意是女娃啊,女娃怎么娶妻?她们不能耽误人家丽娘啊,再耽误下去,丽娘岂不是要被卖进青楼了?若是现在把这希望给堵死了,凭丽娘的姿色,到富人家做个妾是使得的。
此时街市上早市已经开始了,程意和丽娘缓缓走在小道上。
程意晃了晃胳膊,手指无意地去碰丽娘的手,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看丽娘的神情。
“干什么啊?”丽娘停了下来,戏谑地看着程意。
“想,牵着走。”程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丽娘面泛桃花,可毕竟久经声乐坊,嗔道:“亏你是个读书人,说这样的话儿也不知道羞吗?”
程意走近一步道:“丽娘,分别日久,甚是想念,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此时,一句也想不起来了。”程意也觉得奇了怪了,此时脑子好像不转了一样,夜里想好的话她当真全然想不起来了。
丽娘闻言笑了:“那便回家去想吧,我这边过了这条街就到了,不必往前送了。”
“丽娘。”程意不舍,这短暂地相聚她着实不够。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丽娘瞧着程意缓缓开口。
程意闻言笑了,抑制不住将丽娘抱在怀里:“我回家便同我娘说我们的事,你等我好消息。”
“你要我等,我便等,但愿两心不相负。”丽娘在程意肩头缓缓开口,在程意怀里,她禁不住心中小鹿乱跳,今日她方知一颗心一旦对一个人有了期盼,这颗心便会交付出去。
“不相负,如何肯负,又如何舍得,你放心,我必大红花轿堂堂正正地把你娶进家里。”程意说罢和丽娘稍稍分开,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丽娘的脸颊,不舍道:“我先回去了。”
“嗯。”丽娘应了一声,二人便在小道分别。
程意回家了,程大娘早在桌前等候,瞧见女儿回来便道:“回来了?快坐下,咱们好好谈一下接下来鸣冤之事。”
“娘,在谈鸣冤事之前,我想跟娘谈谈另外一件事。”程意手捏着袍子,心里不担忧是假的,她想娶丽娘,怕得就是自己娘亲接受不了。
“哦,那坐下说。”程大娘有些意外。
程意坐下,深吸一口气道:“娘,你觉得丽娘怎么样?”
“哎,是个好姑娘,可惜命苦啊。”程大娘点了点头。
“娘喜欢她吗?”程意屏息凝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喜欢的。”
“孩儿,把她娶进家里怎么样?”程意紧接着问道。
程大娘刚点了一下头,猛地止住,惊愕地看着女儿:“你,你刚说什么?”
“孩儿喜欢丽娘,丽娘也钟意我,我想娶她。”程意说得无比坚定。
“可是,可是你并非男儿,怎么娶妻?”程大娘觉得胡闹。
“可是,孩儿并非男儿,依旧高中举人啊。”程意觉得其他男子做的事她都做了,也不差娶妻这一件了。
程大娘被这句话噎住了。
“可是人家丽娘好端端的姑娘,以为你是男儿,才钟意你,你娶回来,这不是毁了人家一辈子吗?”程大娘训斥道。
“娘,丽娘她,知道我是女的。”
程大娘闻言又是一愣:“知道你是女的?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两个女孩子家,也,也太离经叛道了。”
程意心惊,她娘的反应比她料到的还要糟糕。
“娘,我已然有功名在身,鸣冤之后,孩儿能恢复女孩儿身份吗?”
程大娘沉默了。不能啊,一旦被人知道,欺君大罪啊。
“娘,孩儿欢喜丽娘已久,如今嫁不得便让孩儿娶吧。”程意说着便跪了下去。
程大娘瞧着女儿,愣了半晌道:“丽娘她,她当真明知你是女子也想和你在一起?”
“嗯,她还在等我娶她,娘,我不能食言,她那么好,孩儿不想让她空等,只能跪求娘亲成全。”
程大娘沉默良久,叹道:“不成全又能如何?娘还有别的选择吗?丽娘她是个好姑娘,嫁进来不能为人母,你当真要娶,便要真心待她一辈子。”
程意闻言脸色几分凝重,点头道:“多谢娘成全,我和丽娘一定相敬相爱。”
程大娘心乱得很,想想自己这辈子竟然要给人家做婆婆,这个转变她还没有缓过心神来,见女儿还跪着,便抬手将女儿扶起来。
“只是眼下家里无银去赎丽娘,也不知道知府大人什么时候洗清冤枉回南通。”
程意闻言分析道:“陆大人已被押送去京城,想必十天半月京城那边会有消息,至多一个月咱们应该就能往衙门递状子,到时候夺回家产,自然有银子去赎丽娘。”
“那这期间,阿意你有何打算?”
“孩儿想去附近学堂寻个夫子的差事,以后就以教书和卖字画为生。”程意说着面有羞赧,“虽说赚得不多,但也能图个温饱,将来,将来家产夺回,在南通怎么也能算得上中上人家了。”
程大娘闻言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做夫子倒也合娘的心意,就是,咱们娘儿俩没有会做生意的,夺回家产,也就家宅和几百亩田地对咱们有用,每年收收租银过活。至于落入你大伯手里的那些铺子,判回来咱们也不会经营,哦,先不说这些了,都是后话,刚回来饿了吧,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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