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凑了一句听旁人弹的,自己不晓得怎么就记下来了。唐零儿像被夫子抽样答题似地,勉强顺利通过。瞧乐师走远了,她才连忙起身假装朝刚刚那小姑娘离开的方向迈步。嘴里咕囔着她也不懂,另一颗脑袋里想着她怎么叫自己小姑娘。挺了挺胸,唐零儿往下看了一眼,倒瘪嘴,摇了摇头。
下山几个月,唐零儿深知一般的茅厕总有点什么味,可这缪斯阁里溢满了香味,右手边光入口就有三个,个个挂满一列列小上元灯。蜡烛的香油味,衣裳里的脂粉香,不同于安衾思身上的檀香味,甚至整艘船都有股新制的木材气味。唐零儿随意走进一个口子,鼻子嗅着,光照在她的背上,眼前暗暗的,她踩在波斯地毯上,足音消融。越走越近,肚里的胃口果真运作,她揉了揉肚皮,缓缓朝一扇门走去,瞧身后的入口照进一束微弱弱的光,小姑娘们参差水准的多样弦音竞相替她掩饰了自己。唐零儿晓得这样不对,可忽然来的胃口让她忘记身处何处,只晓得满足它。
“你还在气?”急忙抽回手,唐零儿懊恼地捶了捶腿,便要转身离开。
“下次不这样了。”意识到是沛儿的声音,唐零儿忍不住退了回来。
“怎么敢跟你生气。”周蝶梦音量柔若无骨,软软地说着硬话。
见她拿后背面自己,沛儿上前将她身子轻巧扭过来,紧紧盯她说道:“等凑够了赎身的钱,这仗也打完了,我就陪你去找弟弟,好不好?”
越强烈的希望仿佛预示最不可能的现实,周蝶梦攥紧眼里的水珠子,一直在轻轻摇头。
沛儿将手搓热,敷在她的眼皮上,刚一沾上,就被她推开,“仗打不完了,仗打完了,人也彻底完了。”
眼瞳清亮,盖上一层透润的水膜,水中透出眼前人认真看向自己的模样,周蝶梦轻轻往后转去,眼泪掉进灶台上。
“我家散了,你家还在。你总说我傻,我觉得你才傻,明明伯母已经给你相好一个,偏偏把自己卖进这里。你想走就走,今儿,你是不是就想离开了?”忍到最后一句,周蝶梦瞧见自己的泪珠子一颗颗滴进灶台边,晕开一抹湿痕。
“蝶梦……”话到了嘴边,对她说总显得多余,沛儿怕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不适当都会侵犯了她的伤心。挨近她,想从她柔黑的发丝摸顺至瘦削的肩膀,如果她允许的话,还可以到半手便可圈住的腰。
话语凝固,将她的手停驻在周蝶梦的肩膀。
“刘沛,我,已经厌了,厌了你每次都用为我好的借口保护我,厌了每次我明明可以靠自己了结的,了结的,你偏偏要来帮我,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嗯……嗯?”煮沸了的水在灶上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周蝶梦头一点一点地像在同它们说话。热水烧出的泡,还没成形为一个完整的圆泡沫,接触冷冷的空气便消失了。
没听到那人的答话,她张嘴忽然说不出尖锐的话,身侧,刘沛蹲下灭了火,柔声对柴堆说道:“不哭了,从小我就害怕你哭。”
含甜味的声音被泪音稀释,周蝶梦鼻间轻喘,自嘲笑了笑,淡甜的音腔包满某种不在意,扯回自己看她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们周家没落了,伯母不愿我当你哥哥的妻子,你又和我呆在这儿干什么,难道弥补刘家对周家的亏欠。”
“不是因为没落。”彻底灭干净火星,刘沛站起身,面无表情盯紧她。
“也不是什么亏欠。”
“那你为什么留下来?”收拾住眼角的泪痕,周蝶梦微微仰头望着她。
嘴里的话吞在喉咙里,刘沛挤下去,换上另外一句她或许想要的,“帮你找弟弟。”
手指冰凉,周蝶梦慢慢仰下头,抬起手,两手相交,攥紧了想要搓点温度。她左脸朝阴向,一边的嘴角干干撇了撇,刘沛的鼻息轻巧落在她的眼旁,若有若无轻拂,吹地她眼睛涨疼。
“既然如此,你这个愿望可以达成了,有位客人答应帮我找他,还说能替我赎身。”两手撑在灶台旁,周蝶梦眼瞳往左边躲,纯黑的瞳孔里藏满她不知名的涌动。
见水壶还端在灶上,她失神要去提它,指尖轻勾茶把,却不料手软弱无力,啊一声叫唤。满壶水渐在地上,湿了一大片,两人的衣角都湿漉漉往下滴水。
刘沛见她皱紧眉,眼中的朦胧更甚,她赶快低下身,要掀开周蝶梦的裙角。白皮嫩肉红通通一大圈,幸好没水泡。手脚利落,立马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给周蝶梦找了个椅子,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用冷水小心翼翼往上浇。
“疼,疼。”腿往回抽,却被刘沛抱紧。周蝶梦看她也蹲下,衣角还在滴水,松开紧咬的牙关,连忙说道:“你肯定也溅到了,快也浇浇。”
“你别动,得浇灌够,还疼吗?”
“不,不,疼了,你快浇你的。”抽不回脚,腿虽然还疼,但周蝶梦看眼前人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她的腿又烧起来。
“只有小腿吗?”放下空水瓢,翻看她的腿肚子,刘沛拉开她的裙角,还要往上看,“大腿呢?溅着没有?”
“没有没有。”周蝶梦呆愣飞快眨眼皮,便伸出一双细手盖住自己的裙尾。
越接近大腿根的皮肤越白,刘沛眼尖瞥见她大腿红了好几块,轻轻放下她的腿,又去舀了一瓢水。周蝶梦耳朵尖也像溅到烫水,红彤彤不像话。等刘沛真掀开她裙子浇上一丝丝凉水,她忽然心痒痒地直皱眉,一双秋水眼扭捏到处打转,最后总是回到眼前这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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