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泽山,飘渺云海间,云霄殿紫雾缭绕,九千九百九十九白玉登仙阶,绵延曲折,如巨龙盘山,能看到巍峨的宫门,直入云霄。
清胥站在忘忧山前,寒意顺着双脚一丝一丝蔓延上来,天色渐黯,露水沾湿衣袂。
应是有三个时辰了罢,清胥仰头望着无忧阁的星点微光。
扑腾的翅膀扇动声,降灵扇着小肉翅掉落跟前,手里捧着一颗紫色仙果,往嘴里塞,
“神君说,既是天帝下昭,她不会赶你走,日后就住在孤月峰”。
降灵鼓着腮帮子,咬的脆响,含糊说道,“天泽山就只有神君,还有我这只仙兽,所以你要做的事情也不多”,
她掰着手指数道,“每日清晨要取云霄峰山巅的金仙露两壶,午前取金旭池的水,仙月湖畔那口龙仙井旁的碧雾茶的新叶,送到忘忧山下。
此外,天泽山十三座峰的杂役,你可做也可不做,唯有文溯阁要勤加打扫,神君常在日落后去查阅仙籍,所以你要在日落前离开”。
“册子记载着天泽山的事项”,降灵扔给她一本小册子。
清胥颔首,顿了顿,方说道,“她,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降灵皱着脸说道,“你还是不听为好”,
清胥咬唇,急声道,“我想听”,
降灵皱眉想了想,“神君说,她曾说过,永生永世不见,此誓不变”。
清胥的脸一下褪去血色,入夜的寒意便如难以驱除的蛇,绕过僵硬的四肢,钻进心里,冰冷绝望。
“金仙露,记得要两壶”,降灵在身后远远喊着时,
她离去的身影如一缕清淡如烟的雾,仿佛就要散去。
降灵轻叹了口气,捧着粉嘟嘟的肉脸,原本以为可以偷懒,结果,还是难逃天天被神君使唤的命。
原本在下界时,她已是傲视苍生的大能,谁知踏入仙界后,仙力浅薄,沦为宫娥,
除了充沛的灵气,数千年寿元外,她所盼所求的,也只是那一人。
可她,说不见,就不见。
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寒意,一点一滴的渗入四肢五骸,
清胥站在孤月峰前,竟感受到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孤寂和落寞。
一夜不眠。
册子记载金仙露乃是金乌升起时,灵光玉露洒落在落乌树叶,汇成一滴滴的仙露。
清胥仰望着云霄峰的万阶玉阶,提气打算御剑而行。
一股强大的禁制限制着致虚剑,以她的仙力根本无法对抗禁制,
清胥轻吐了一口气,一步步往上而去。
待她爬上云霄峰时,膝盖发疼,如软泥般瘫坐在地,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息着,驱散不开周身难以言喻的钝痛。
清胥哂笑,这种感觉数百年没有了,登上九重天,倒像是重回了肉眼凡胎,身体的酸疼、寒痛都愈发清晰。
晨曦微光,整个天泽山一览无余,寻着册子里的落乌树而去,就见一株参天大树,傲然立在云霄峰侧,枝叶繁盛,片片叶子如赤玉,散发着炽热。
她寻遍落乌树也没看到金仙露,只得取了金旭池的水,摘了新叶,送去忘忧山。
等了许久,降灵才缓缓而来,嘟着嘴,犹豫片刻方说道,“神君说了,若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别留在天泽山了”,
清胥抿唇,“我去之时,落乌树上并无金仙露”,
“那是仙子去的迟了,金乌升起,赤叶灼热,玉露蒸腾,自是没了”,降灵匆匆说完,“神君让降灵交代完就回去,不敢耽误”,说罢就扇着肉翅,扑腾走了。
清胥低头,半响方溢出一声轻喟,“在你眼里,我竟如此没用么?”。
第二日半夜,清胥便站在了云霄峰下。
万阶玉梯,她走了约有两个多时辰,脸色白了又白,原本痛楚的躯体,都快要失去了知觉,终是在破晓前赶到。
原本隐匿在夜色里的落乌树,从树根处亮起点点微光来,愈发灿烂而夺目,
那金光沿着树身向冠顶汇去,描绘出一道道金光流水纹,透过树身愈发炽亮,光芒耀眼,
就只听得远处天鸡啼鸣,无数金芒朝着树冠顶喷薄而出,一轮金乌跃上了天际,仿佛是挟着金芒万丈,又仿佛是洒下了磅礴的金色瀑布。
金芒如细雨洒落在落乌树碧绿的叶片上,汇成一颗颗滚动的露珠,仙气惊人,想来这便是金仙露了。
清胥取过玉壶,小心翼翼的接在每一片叶片下方,手指轻弹,金露就滚进玉壶里,发出清脆的滴落声。
清胥不敢耽误,看着枝繁叶茂的巨树,一点一滴的收集着金仙露。
金乌渐渐散着灼热温度,那碧绿的叶片从碧转成黯,逐步变成赤色,随着叶片散着的炽热,金仙露在点点蒸腾着。
直到装到满满两壶金仙露,清胥方颓然坐下,两腿生疼,手也僵硬的有如千斤重,额间满布密密的细汗,
连抬手擦汗的动作,做起来也要让疲惫的身体,经历一阵酸痛。
她慢慢直起身,脸上来自金乌的刺痛,仿佛唤醒着魂魄的烈焰,烧的她体内寒冰与烈焰交加的疼,那张脸愈发没有血色。
清胥把两壶金仙露交给降灵时,她先是欢喜,看着清胥的脸色,又是为难,
“你,的脸色,着实难看,要不我和神君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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