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找个倒插门的传下医术,如今怕是不行了。你也没个兄弟,以后我们不在也不知谁能给你撑腰……”
秀秀突然想起三伯关于生男生女的说法,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阿爹,三伯说,天行有常,生男生女——”
“嘘——”秀秀爹捂住她的嘴,眼睛死死地盯着天河,嘴巴紧抿压低声音,“乖女,别说话。”
秀秀眨巴着眼睛,狐疑地打量四周。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天河旁边,眼下正是农忙时刻,河岸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秀秀爹抱住秀秀,两人小步地慢慢走开,直到远离河边,秀秀爹这才呼出一口气。
“爹,怎么了?”
“没事。”秀秀爹脸色发白,“我们先回去,你娘该担心了。”
秀秀看着阿爹,沉默地点头,二人一路无话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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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妇人难产而死,秀秀爹便不再行医了。家中还要过活,因此秀秀爹便改成去采药,一天到晚往深山里钻不见人影。
而且,自从那天去河边回来以后,秀秀爹便对她们娘俩二人说,让她们不要再去河边了,连靠近都不行。
往日秀秀娘会和一些姐妹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如今也不去了,改成从井里挑水。
挑水也不是个轻松活,要是秀秀爹在便会把家中的水缸装满,要是不在,只好由她们母女二人来做。其实,真要算起来,秀秀她们家离河边比离村里的井还要近,这么一来一回,颇费力气。
几日下来,秀秀心里不满,同样是水,井里的水和河里的水不都是一样的吗?
她不敢直接和阿爹说,只好向阿娘说。
“反正爹也不在,我们偷偷去河边挑水,他不会知道的。”
“听你爹的,”秀秀娘抚了抚女儿的头发,“他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一天晚上,秀秀爹采药未归,秀秀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打开水缸发现没水了。
她返回床上,翻了几遍又实在是渴得厉害睡不着。
熬了许久,透过纸窗看到天蒙蒙亮,秀秀实在坐不住了,鲤鱼打挺般从床上起来,抓了水桶就往河边跑。
天河村还处于沉睡之中,周遭一片寂静,连公鸡都还没有起来打鸣。
秀秀一个人拎着水桶,走到河边打了水,迫不及待地捧水喝了几口,清冽甘甜的河水从喉咙滑到心田,带来一片清凉。
秀秀喝够了水,晃着脑袋呼吸着晨间的清新空气,流水汩汩静谧无声,四下无人,宁静安详。
也不知阿爹为何不许她来河边,秀秀挑起水桶,心中泛起嘀咕,她都一个大孩子了,又不会失足落水。
“哞——”
秀秀拎着水桶的手一顿,河边并无肥美的水草,一般人家是不会将牛赶到这里的,是哪家的牛走失了?
“哞——”
又一声,这一回,秀秀听仔细了,很像是牛鸣,但是声音更为清越从容,她竟然从这一声里听出一股恼羞成怒的意味来。
真的是牛吗?
秀秀想了想,还是将水桶放下,沿着河边走了一圈。
无论如何,一头牛对于农家都是非常重要的,丢了牛,这家也就散了。
她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牛的影子,倒是发现了不远处有个草丛在不断抖动。
要不是她仔细,还真发现不了。
也许是受伤了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秀秀快走几步,伸手拨开草丛。
——一位容貌俏丽的女子身着白衣躺在里面,白衣染血,嘴角滴红,正睁着一双石榴石一眼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秀秀一惊,这女子伤势这么重,也不知躺在这里多久了,要不是被她发现,这女子只能等到尸首腐烂发臭才会被人发觉。
“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警惕地看着她,嘴唇微动,倒吸了一口气。
不顾女子凶狠的眼神,秀秀将女子扶起,女子起身坐了会,又软身倒下。
“呃……”秀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女子的身量比她还大,她实在背不动。
女子手指微动,撇开秀秀想自己起来,秀秀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她,女子也不再客气,直接将身子倚在她身上。
“唔——”肩头一沉,秀秀回头一看,正好撞上女子的鼻子。
眼泪瞬间就疼出了泪花,秀秀鼻头发酸,却因为双手扶着女子而不能去擦,只能任由眼泪流下。、
秀秀扶着女子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看到女子腰腹的血迹因为移动而扩大,再抬眼看到女子正冷冷地瞪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姑、姑娘,你没……不不不,我回家拿药给你?”
女子不答,仍旧冷着脸,她低头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肚子,血迹再次晕染扩大。
“姑娘?”
“你还站这儿做什么?”女子终于说话,声音嘶哑。
“好好好。”秀秀急忙转身往回走。
女子轻啧一声,看到秀秀听到她的声音脚步加快连水桶都完了拿,忍不住勾起嘴角,复而又因为伤口扯动而痛得扯了扯嘴。
只是普通的凡人而已。
女子垂下眼睛,她在草丛里躺了一夜,这里人迹罕至,原本她都要以为自己要躺到能动的时候在离开了。
没有想到这么早,竟然还有凡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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