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带起王芝的一角衣袍,险些露出假山。紫衣女子虚坐在半空,将衣袍捻住摸索,往后带去,免得王芝暴露。
刘公子问道:“王家的老爷子还能坚持多久?”
“应该是不长了吧。”丫鬟回想了一下之前随王芝去见王父的场景,信心十足,“刘公子放心,小姐她坚持不了多久的,要不了多久,您就是我们王家的新姑爷了。”
“姑爷”这词明显取悦了刘生,他眯眼一笑,想起了王芝的身段容貌,再看眼前这个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的丫鬟。
“说得好,我的好姐姐,你放心,等我进了王家的门,我就将你收进房内,到时候你就不用再辛苦伺候人了,”
猛地退后几步,王芝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丫鬟乃是她的贴身丫鬟,虚长她几岁,伺候周到详细,除了十岁疏忽导致她落水,就没出过纰漏。她一直以为她是忠心的,万万没想到,恶奴就在身边,而她却毫无所觉。
担心被二人发现,王芝先走一步离开了假山。
等丫鬟同刘公子密谋完回去的时候,王芝早已收拾好了心境。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提起刘公子:“向前刘公子捡到我的耳坠,我还没去道谢过。不如你备些笔墨,给他送去。”
听到王芝主动提起刘公子,丫鬟心中一喜,嘴上却是声音平平:“奴婢这就去。不过要奴婢说,送这些还不如将刘公子带入府中,他在这怀恩寺读书准备会试,寺中清苦,不得沾半点油荤。不如我们把他请进府中,好生招待。”
王芝偏头,用无神的眼睛看了一会丫鬟。即使知道王芝看不见,丫鬟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半空中,紫衣女子抚着下巴,勾唇一笑,捏起一道法诀,将冷风从衣领灌入丫鬟的体内。
王芝不置可否,只是厌烦的挥手将她打发走。
“她在说谎,她怀有二心,早就不想伺候你了。”紫衣女子在王芝耳边轻轻吹气,“我们把她赶走吧,还有那个刘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身边的丫鬟不大干净,可如今王父身体不好,管家又忙于其他事务,她也不好提出说要更换丫鬟。王府已经不比之前的鼎盛时期了。她患有眼疾,身边的丫鬟都是王父和管家精挑细选的,哪怕只是换一个,都要大费周章。
暗暗叹气,王芝伸手按住自己仅是摆设的眼睛,要是自己能看见就好了。
丫鬟心大,还不是欺她看不见。她和刘生合谋,就是想着侵占王家的财产,翻身做主人,即使名分上只是个妾室,可她失明眼盲,丫鬟又深得她信任,到时候自己还不是事事听她的。
——王府易主,不过顷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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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生是早有预谋的。早先寺中巧遇王芝的丫鬟,他便上了心,费尽心思打探。他们王府人丁单薄,王父因为王芝的眼疾,乐善好施,荒灾时节还常常开仓施粥。久了也就有传言出来,说是王府内有金山银山,若是能入王府,子孙三代都不愁。
刘生听了这个传言,也就对王府更加心动了。他出身贫寒,一路风餐露宿到京城来,盘缠干粮早已用尽。如今临近会试,不要说笔墨花费,他连果腹的吃食都没有,只好无奈的寄住在怀恩寺。
好不容易勾搭上王芝身边的丫鬟,利用她的小儿女思春心思,王芝一个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他得意洋洋,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
假若不能中榜,做了这王府的主人,坐拥娇妻美妾,也是不错的。
那日,王芝从怀恩寺祈福归来,一路坐轿子回家,半路遇到了一群杂工正在梳理河沟堵了路。这一堵就是半天,河道旁边的茶肆都坐满了。王芝行动不便,丫鬟仆役将她扶到角落里歇息等待。
茶肆里什么人都有。王芝还未出阁,又因失明更多的是呆在王府不出门,连交际茶会都甚少参加。只坐了这么半天,她就听闻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故事传说。
比如说这段正在梳理的河沟,是半个月前忽然堵住的。巨雷暴雨,将两岸的土堆劈散冲刷殆尽,这些泥沙尽数落入河沟,将河沟堵得严严实实的,附近的村庄灌溉流水全都跟着受了牵连。
河沟是官府雇佣杂工清理的,速度并不慢,绕是如此,等到黄昏时分,河沟才算是清干净了。王芝在茶肆喝茶听书,倒也不无趣,听到别人说河沟清理完毕后,便让下人去准备回府。
坐了半天不动,王芝起来时,手脚略微僵硬,再加上看不见,打了个踉跄,幸而丫鬟扶着她,这才顺利走出茶肆。
刘生就是在那时做巧遇的。
“小姐,小姐请留步!”白衣书生从后边追上来,他摊开手掌,里面一枚耳坠闪闪发亮,“这是小姐刚才遗落的吗?”
王芝看不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微微偏过头,她听到身边的丫鬟娇声道:“正是我家小姐遗落的,多谢公子了。”
即使不知道自己掉了什么东西,王芝还是颔首道谢。
螓首蛾眉,身段优美,恍若空谷幽兰,周围的熙熙攘攘都被隔开,独留伊人的清丽秀雅。
刘生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先前不过是遥遥的看到一个背影,他便推断是个灼灼美人。即使早有准备,他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公子?”一直等不到回答,丫鬟也没有扶着她走开,料想是前面的人还没走,王芝再次道谢,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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