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厅中跪着令妃、小燕子,青石地面上,又满是碎瓷片。宫女端菜之时,暗暗叫苦,纷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生怕踩着贵人,或是踏上瓷片滑了脚,不仅毁了菜肴,更冲撞了太后。
没想,宫女端着热汤上前,过于在意下脚处,竟没注意小燕子的举动。小燕子乍然推开桂嬷嬷之势,托着厚重海碗的宫女哪里躲得开?宫女被撞了一个趔趄,眼睁睁的看着汤盆由自己手中滑出,一盆子冒着热气的桂花酒酿圆子冲太后泼去。
众人看着这场变故,口中惊叫失声,却俱皆呆滞的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目送着滚烫的桂花酿扑向太后。说时迟,那时快,天佑双足一点掠向太后,探出右臂搂住太后的肩,一缩一带,把太后从楠木椅上提起。天佑左足轻旋,带着太后往旁侧转了两圈,方才躲过飞溅的汤汁。
在场的众人见了天佑利落的身手,心底未免赞叹了一番。除了小燕子不把天佑放在眼里,怪她坏事救了太后之外,就连永琪也暗自庆幸天佑助于援手。永琪心里还是明白的,若刚才的桂花酿烫伤了太后,那么不论他与令妃娘娘怎么为小燕子求qíng,只怕都不是打板子能了事的。
“太后真是洪福齐天啊!看这椅子……”福如嬷嬷命人扶起桂嬷嬷,又指向太后先前的座椅道。
众人被福如嬷嬷一提,尽皆好奇的看向那楠木椅。只见楠木椅上被汤汁覆盖之处,皆变了本色,连其上的油彩都融化了,可想而知,这酒酿的热度。
乾隆心惊之余,更是冲天佑连连道谢。连太后都一改先前对天佑不冷不热的脸色,极是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说天佑是她和皇上的福星。众嫔闻言,哪有不知奉承的理儿?就是恨极天佑的令妃,也只能跪在地上赔笑迎合。
众人七嘴八舌的恭维话,让太后定了定心神。乾隆方才唤过侍卫,发令道:“把小燕子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永琪已从令妃处得知,小燕子之前挨过板子。如今,乾隆又行发难,永琪哪忍心看着小燕子受罪?永琪跨步而出,拱手对乾隆启禀道:“皇阿玛……”
乾隆未看永琪一眼,冲着侍卫喝道:“朕发的旨意,你们没听明白吗?朕说了,朕下令后,谁若稍有迟疑,轻则撤职,重则流放。前日是谁给小燕子行的刑?为何她今日又是这般生龙活虎的?吴书来。”
“奴才在。”
“你去翊坤宫,传朕旨意,把前日给小燕子上刑的侍卫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之后,丢出宫去,永不取用。”
“喳,奴才遵旨。”
紧抓着小燕子的侍卫们,瞧着乾隆与吴书来的对话,哪还敢怀疑皇上的用意?再不顾永琪的叫嚷,赶忙提着小燕子出了宫门,带往偏僻处行刑。
此番,可没人再敢有顾虑,自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疼得小燕子哀嚎不止。当小燕子被送回漱芳斋时,她的衣物俱被冷汗浸湿了,而臀股处更是鲜血淋漓,须得休养上好一阵子才能下地。此是后事,按下不表。
侍卫拉走了小燕子,永琪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儿的给令妃使眼色。可怜,令妃跪于太后跟前自顾不暇,哪里敢出言为小燕子讨饶?永琪见令妃不得力,只得锁着眉峰进言道:“皇阿玛,小燕子她是无心之过,请皇阿玛看在她……”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乾隆冷冷瞥了眼永琪,告诫道:“对小燕子,朕已经网开一面了。她今日对太后不敬、对皇后无礼,又险些害太后受伤。若不是为了给太后积福,又看在她并非宫内长大的份上,朕早就命人打她一百板子,死活勿论了。”
“好了,皇上,你也别生气了。和个小辈置气,不值当。”太后俯视着倒地叩头的宫女,挑眉道:“你自个儿下去,领十五板子。今日,错不在你,但你只顾脚下,却不看前方,却也不对。哀家这么说,你服不服?”
宫女见小燕子都打了三十大板,以为今日自己必死无疑。没料,太后赏罚有度,只让她领上十五大板便揭过此事。宫女怎能不喜极而泣?宫女认真的磕了几个头,叩谢恩典,方才收拾了善后,躬身离去。
待太后解决了突发之事,才记起跪于青石地板上的令妃。太后轻嘲的瞅着令妃道:“听皇上说,当初是他命你管教小燕子的。今天在哀家看来,那小燕子不仅不知礼数,她更是不敬尊长。哀家真不知道,小燕子她进宫之后,令妃你教过她什么。”
令妃抬起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哀怨的看向乾隆。
太后好似没瞧见她的作态一般,续道:“既然,令妃你管教无方,哀家也体恤你怀有身孕,你不用再管小燕子的事了。”
令妃听罢,心头窃喜。她当初对小燕子好,是因为逢迎乾隆的喜好。自从她得知小燕子的真实身份,她便打着远远躲开的主意。
可惜,小燕子是永琪的心头ròu,又是紫薇的结拜姐妹,她只能虚与委蛇。前日,她被小燕子连累,使得皇后夺回凤印,怎能不恨?今朝,亦是小燕子害她在众妃面前失了颜面,怀着身子下跪。这一笔笔账,令妃心里可记得分明。听太后的意思,是想把她与小燕子分开,她如何不喜?如今,小燕子对她而言,便是灾祸,
然,令妃没想到的是,太后忽然话头一转,沉声道:“令妃不善管教,身子又重。皇上,哀家的意思,不如把和静、和恪送往舒妃、庆妃处教养。你以为如何?”
乾隆瞅了眼神色突变的令妃,看着那仿若在绝望的边缘处,yù死死抓住浮木的样子,回头冲太后颔首道:“还是皇额娘想得周到,依朕看,就这么办吧。”
乾隆的话音刚落,众人已见令妃瘫倒在地。乾隆命腊月、红梅扶着令妃回延喜宫,并让太监同行,把和静、和恪分别送往咸福宫和长chūn宫。
永琪想说什么,乾隆、太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两人只顾与天佑攀谈,并拉着嫔妃们说笑。后宫之中,自来攀高踩低,众人见天佑讨太后、乾隆的欢喜,一个个夸着天佑的好处,从而暗暗阿谀于乾隆母子。而坐立不安的永琪,早就被人抛在了脑后。
只有晴儿不忍心,见永琪急得满头大汗,悄悄上前几步,以眼神示意,之后她会好好劝说太后,让太后回心转意,对令妃和小燕子从轻发落。
永琪得了晴儿的信,感激的点了点头,方入座进膳。待散了宴,永琪忙回景阳宫取了雪花膏,命太监送往漱芳斋。次日,永琪起身往延喜宫拜见令妃,宽慰了几句后,示意令妃求皇上仍把小燕子的教导之责,揽于己身。永琪怕太后亲自,或是让皇后管教小燕子,会让小燕子吃苦。为此,急匆匆赶来商议。
令妃此刻已对小燕子、天佑恨之入骨。小燕子一直连累她,而那天佑,更是勾走了乾隆的心,才使得皇上一次次对她视若无睹。令妃深知自己还未有儿子,在宫中的地位不稳。无况,即便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也不知能不能平安长大。令妃不愿得罪了永琪,可也不想再让小燕子祸害自己,只得推说自己连亲生女儿都管不了,对小燕子更是有心而无力。
永琪刚yù进一步劝说,门外却通禀福大爷到。福尔康进了门,同令妃见过礼。他看着令妃憔悴的神色,询问于永琪。永琪把昨日夜宴的经过说了一遍,福尔康义愤填膺的为令妃鸣不平。
末了,福尔康冲令妃使了个你我明白的眼色,随即,朝永琪道:“五阿哥,你知道吗?昨儿顺天府里传遍了,说那天佑是个乱党,是白莲教的余孽。她有意接近皇上,假意救下皇上,就是为了入紫禁城,把我们一网打尽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永琪凝眉道。
福尔康抬起下巴,翘着鼻尖道:“不是我一人所言,整个京城内,都快传疯了。我觉得,天佑却有蹊跷。而且,这事要不是真的,会凭空传出谣言吗?”
“这……”
福尔康看着永琪踌躇的样子,提醒道:“五阿哥,你可是皇上最看中的皇子。只要你去说,皇上一定会严查天佑的身份。若真如流言说的那般,天佑是乱党,那么五阿哥你就立了大功了。”
永琪若有所思。
福尔康哄诱道:“五阿哥,这个功劳可非同小可。说不定,能让皇上赐下免死金牌。那小燕子……”
福尔康恰到好处的停下口,使得永琪yù罢不能。而正在永琪左右为难之际,朝堂之上的乾隆,已被众臣群起而攻,qiáng迫听取那一道道谏言了。
两道旨意
“请皇上彻查此事,不能让小人蒙蔽了圣听啊!”
“臣愿为皇上分忧,南下调查此事。请皇上把疑犯押入大理寺,待臣回来,再行定夺。”
“皇上,此事非同寻常,当立即把那疑犯关押了,以防她听闻流言,狗急跳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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