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说是。”顺承郡王立即侧身,往内室摆手道:“两位请跟我来。”
三人绕过屏风跨入里间,平躺于chuáng上灰白了脸色多隆,已入赏云鹤眼底。赏云鹤步上前坐于chuáng头,握住多隆手腕,按上他脉门。许久,赏云鹤才移开指掌,漠然起身。
顺承郡王见依尔根觉罗?鹰半晌无语,以为多隆无救了,顿时悲从中来,哽咽着问:“鹰贝勒,小儿……小儿是没救了?”
皓祥没料到自己请依尔根觉罗?鹰前来,反倒使顺承郡王绝望了,赶忙扶住摇摇yù坠顺承郡王,转头询问依尔根觉罗?鹰道:“鹰贝勒,你点xué之技,也对多隆无用吗?”
“在下点xué之术,能让令公子经脉复苏,经由一次次冲击,去修补自身伤处。但他如今脑中有血块,不宜用通经之法。当先去了这血块,才是救命根本。”
“可如何能去脑中血块呐?”顺承郡王凝眉哭丧道:“太医们不知试过多少法子,这血块一直未曾消却。鹰贝勒,你有什么方法,可以一试吗?就算是活马当死马医,也总比他一辈子躺着好。”顺承郡王到此时,方确信了依尔根觉罗?鹰医术,恳求道。
“有个方子,确能消除血肿。”赏云鹤在顺承郡王渴望目光下,顺口念了个药方。
顺承郡王听罢,苦着脸道:“天山雪蚕、雪莲子、血人参……这,这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啊?雪蚕,血人参,本王连听都没听过,这……这可如何是好?”顺承郡王已被儿子伤势,折磨疯了,一时哪里还去分辨真假?只要能救自家独苗,即便赔上而今地位、倾尽府内所有财力,顺承郡王也不会眨一眼。
“鹰贝勒,这些东西,哪里能找到?我去找!”皓祥一脸正色道:“多隆是我好兄弟,他如今成这个样子,我见了也难受,总想为他做点事。你说吧,这东西哪儿有?我立刻骑马去找,也算尽一份心力。”
“皓祥……”顺承郡王闻言,心头感叹。他往日一直不喜欢儿子同皓祥jiāo好,只因为皓祥是他死对头,硕王爷儿子。可而今看来,自己倒是有眼无珠了,险些让儿子错过了重qíng重义兄弟。
顺承郡王也曾经过风làng,哪会不知,世人都爱锦上添花,无人愿意雪中送炭。多隆如今成了这副样子,皓祥却仍不离不弃,也不顾自己昔日对他冷眼,能为多隆请来依尔根觉罗?鹰,甚至还想为多隆出外寻药,这般xingqíng中人,实为难得,难得啊!
顺承郡王平复了心绪,想着依尔根觉罗?鹰话,以为他是因为救不了多隆,而说推托之词。不禁摇头道:“救不成便罢了,也算我儿福薄。但有你这么为小儿尽心,多隆泉下有知,也该高兴啊!”顺承郡王拍了拍皓祥肩膀。
“王爷!”皓祥看了眼颓败顺承郡王,又转朝依尔根觉罗?鹰,浮起满面哀求之色。
“行了。”赏云鹤挥手道:“看在郡王爷为了儿子夜不成寐,皓祥又足足求了我两天份上,我就不藏私了。”赏云鹤从怀内取出小瓷瓶,掰开软木塞,房内霎时飘起一股清香。
“这是?”顺承郡王目不转睛盯着赏云鹤手中瓷瓶,心有所盼追问。
“这是当年我师父留给我保命良药。”
依尔根觉罗?鹰方过弱冠之龄,便有如此不凡身手,众人皆猜测其有奇遇。而今,依尔根觉罗?鹰取出灵丹,顺承郡王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赏云鹤故作苦恼塞上瓶盖道:“在下也并非吝啬之人,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这两颗丹药得来不易,之后更不会再有了。在下本yù把丹药当作信物,jiāo与瑞珍公主,显我一片诚心。可看到多隆这样子,不救也于心不忍……”
顺承郡王是个乖觉,知道依尔根觉罗?鹰话中有话,急忙道:“不知鹰贝勒要我做什么?只要本王能办到,定不推辞。”
“这……”
赏云鹤还在踌躇,倒是旁侧皓祥知机道:“王爷,这些日子你陪着多隆,所以不知道在京八旗之后,都在找鹰贝勒麻烦。”
“这是为何?”顺承郡王不解。
“王爷也知道,鹰贝勒yù娶瑞珍公主,但皇上却要瑞珍公主以汉女身份下嫁。我阿玛他们都觉得鹰贝勒不听祖训,自贬身价。为此,想让八旗子弟打压鹰贝勒,使他打消娶瑞珍公主想头。”皓祥坦言道。
“放他们狗屁!”顺承郡王一听硕王爷名头,心中便有气。他目视着瓷瓶,喝道:“过去,先皇也常说满汉一家亲,未有满汉不能通婚之说。满汉不通婚,只是祖上八旗内捅出来事儿!早先,有几个闹着想娶汉女为妻,还被处以极刑。但旗主自己,却左一个汉妾,右一个汉妾纳。”
顺承郡王冷哼道:“他们享用汉女在前,庶子、庶女一个个往外生在后,凭什么就不许别人娶汉妻啊?他们不过是怕,怕满汉一家亲之后,会消弱他们权势。但你放心,这么多年来,本王也有些人脉,这事本王给你办妥了。”
“在下谢过王爷。”赏云鹤拱手道。
“不谢,不谢。”顺承郡王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始终看着依尔根觉罗?鹰掌心间瓷瓶。
赏云鹤莞尔一笑,把瓷瓶递于顺承郡王。顺承郡王颤抖着接过瓷瓶,倒出一枚丹药,命丫鬟扶起多隆,亲手喂其服下。过了两炷香时,赏云鹤坐于chuáng头,右掌贴向多隆后背,左指点住他风池、天柱二xué,催功为多隆疗伤。约莫一盏茶时,赏云鹤额角逐渐冒汗,他停下运劲,由得丫鬟扶多隆躺下。
顺承郡王方yù问依尔根觉罗?鹰究竟,不想走上前一看,多隆脸色已转为红润,呼吸也平稳了,只差没有苏醒。顺承郡王在依尔根觉罗?鹰上门前,几乎是心死了。无料,依尔根觉罗?鹰妙手回chūn,多隆这么重伤势,都救了回来。
顺承郡王忙冲依尔根觉罗?鹰拱手一拜,赏云鹤伸手托住,示意让奴才搬个chuáng榻入内,他守着多隆,每隔三个时辰再输一次内劲,直到多隆清醒。顺承郡王闻言求之不得,立刻命人抬入卧榻,并备好酒菜。皓祥当即也求着留下,说要守着多隆,在依尔根觉罗?鹰运功时,为其把风。顺承郡王无有不应,亲热拍着皓祥肩,让其留宿。
依尔根觉罗?鹰使顺承郡王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怕依尔根觉罗?鹰心有所系,不尽心。沉吟半晌道:“鹰贝勒,皓祥,你们两人留在此处,本王先去找旗主、宗室们说说。”
“王爷。”赏云鹤出声阻拦道:“在下信得过王爷,等多隆伤好之后,王爷放了心再去不迟。”
顺承郡王打量着赏云鹤心道,依尔根觉罗?鹰虽是个jīng明,不肯吃亏主。但倒是个至诚君子,而且人也豪气,并不以先后计较得失。此人,不可小觑啊!顺承郡王心叹着,招呼依尔根觉罗?鹰用膳。
不提,顺承郡王府内,压抑气氛消散了大半。顺承郡王与依尔根觉罗?鹰、皓祥三人,一副和乐融融样子。单说福尔泰陪着塞娅,在顺承郡王府对角茶楼上听戏,暗中久等依尔根觉罗?鹰,却不见其出顺承郡王府,只得避过塞娅,咬牙上门求见。
管家一听是福家二少爷造访,立刻冷了脸送客,只差没用扫把把人扫出门去。福尔泰无奈,只得殷勤侍奉塞娅,直到华灯初上,方把塞娅送回驿站。福尔泰不敢动用身边长随,怕其对福伦告密,只能亲自往花街柳巷,偷偷从老鸨手中买得一瓶‘颠倒鸳鸯’,才回府躺上chuáng,冥思苦想着出谋划策。
其后,福尔泰想了好些诡计,却始终找不着依尔根觉罗?鹰夫人影,他又气又急,但亦无法可施。倒是这半月之中,顺承郡王府内一扫晦气之色,顺承郡王和其福晋、侧福晋,看着多隆一日好过一日,对依尔根觉罗?鹰是千恩万谢。
这日,多隆在睡梦中醒来,不明所以望着房内众人,叫了一声阿玛询问。坐于chuáng畔顺承郡王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冲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喜极而泣擦着泪水。末了,顺承郡王让位与福晋,对依尔根觉罗?鹰拱了拱手,说是大恩不言谢,之后信步出府往众臣家中游说去了。
赏云鹤看着顺承郡王背影,心道其xing子虽然傲了些,倒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个有信义之辈。赏云鹤方yù离府,被退出内室福晋喊住,说什么也不肯放行,表示定要好好答谢他一番。赏云鹤无奈,只得陪着顺承郡王府众人,好好欢庆了一场,留住一宿。次日,送了瓶养神丹给多隆,在顺承郡王感激眼神下,步出郡王府。
“鹰贝勒!”
赏云鹤刚出府,就被守株待兔福尔泰赶上,招呼道:“我是福尔泰,南巡时候,你我还见过面。鹰贝勒,不会贵人多忘事吧?”福尔泰半说笑,半威胁提醒赏云鹤,就怕对方撇下自己,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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