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也不管夏老爷说什么,从怀中掏出瓷瓶jiāo与鹦哥儿,命她取出两颗喂夏老爷服下。夏老爷方要推脱,却在紫薇关切的眼神中默然住口,宽慰的咽下药丸。
紫薇的右掌托着夏老爷的后背,暗暗催发内劲,渡给对方真气。不过须臾,夏老爷的额头冒出热汗,不多时,连脖子、肩窝、心腹之处皆大汗淋漓,滴滴答答的湿了一身。紫薇出了内室,让丫鬟取过巾帕替夏老爷擦了汗水,换过衣衫薄被再入房中。见方大夫正在替夏老爷把脉,颜面神思不定,心口说着不可思议。
方大夫望闻问切了一番,对着夏老爷正色道:“方才,明明是油灯枯竭之相。怎么不过片刻,就泛起生机了?对!那药丸……”方大夫回头觑着紫薇,眼中闪烁着垂涎的目光。
紫薇冲着方大夫点首,随即俯视坐于chuáng头同样疑惑的夏老爷道:“前些天,去城外巡视庄子,在路边救了个跌下山脚的道士。他感激我救命之恩,送了我几颗药丸,说可以保命之用。而今看来,却是外公福泽深厚,命不该绝。”紫薇心道,石无嗔的养心丹保命丸,哪是寻常之物?没有些手段,如何能得药王之称,让江湖众人甘愿俯首?
方大夫腆着脸,上前对着紫薇拱手道:“不知,小姐是不是能让小老儿看一下这药丸?”
紫薇招来鹦哥儿,拿过瓷瓶,掰开瓶口的木塞,倒一颗于掌心,叫婢女送与方大夫。“这颗药丸送与方大夫。大夫若能从中得出做法,也算造福一方。”
方大夫本以为能看一眼,就算是极好的了。没想到,紫薇竟会送他一颗。方大夫小心翼翼的接下药丸,好生放妥了,才喜笑颜开的向紫薇又作一揖,大声唱喏道:“小姐果然高义!老朽一定竭尽所能。”
紫薇亦不多话,追问方大夫道:“我外公,现在没事了吗?”
“是。”方大夫笑着点头道:“脉息已经续上了,跳的很有力。只要慢慢进补,好生修养即可。”
“那就好。”紫薇命丫鬟取过诊金jiāo给方大夫。大夫拒不肯受,说紫薇赠与的药丸,千金难求,他已是占了便宜,如何还能厚着脸皮接诊金?何况,此次夏老爷能得救,并非他的功劳。
紫薇却道,她送药丸之事,是为了天下百姓,非方大夫一人,大夫不用谢她。而且,她瓶中的药丸也只剩三颗了,吃完便没有了,不如让方大夫验看,若是能做出来,自家亦能得惠。何况,今后夏老爷的身体还要烦劳方大夫,所以请他一定收了诊金。方大夫无法,红着脸取过银子,好生开了几张补食单子jiāo给紫薇,并承诺随时可以请他来出诊,方由药童背了诊箱,出了夏府。
紫薇坐上丫鬟摆于chuáng前的红木圆凳,打量着夏老爷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叫鹦哥儿把药瓶给了夏老爷。
夏老爷不解道:“紫薇,你这是?”
“外公,你每日清晨吃上一颗。”
夏老爷摇头道:“这药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术啊!你还是拿去藏着吧,今后大有用处。”
紫薇挥手命人退下,垂首一笑道:“外公以为我为何把药送给方大夫?”
“这……”
“难道不觉得紫薇奢侈?”紫薇指出重心道:“方大夫与我夏府并无jiāoqíng,我为何送他那么贵重的药丸?”
“难道……”
紫薇笑望着夏老爷道:“这药丸的方子已经在紫薇手里了。”
“那你刚才怎么……”夏老爷说到一半住了口,他明白紫薇的用意了。若是药丸不给方大夫,方大夫回去之后,或许会传得整个济南城都知晓,给夏府带来无妄之灾。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如今,那药丸给了方大夫,他拿人手短,怎么还敢乱说?
听紫薇的意思是,方子在手,自己能制药。既然源头是活的,送出一颗药,平了方大夫的念想,有什么不好呢?夏老爷满意的摸着胡须,心道,不愧是自己看中的掌家人。
紫薇见夏老爷的眉目间消去了死气,便想告辞,让夏老爷好生歇息。不料,夏老爷却拦住紫薇,盯着她的双眸道:“紫薇,你老实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你娘她……她……”
紫薇凝眉望着夏老爷道:“我娘她怎么了?”
夏老爷闭上眼,满脸沉痛道:“你娘她疯了。”
疯了?紫薇心道,她已经好些年没有去看望夏雨荷了。每次出府,虽用了去别院的名头,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去药王谷,或是查看乞儿们训练的进度。紫薇心头一空,夏雨荷再不贤,也是她此生的亲娘,虽说她一直不承认,实则还是有些在意的。没想到,夏雨荷不到中年,却已经相思成疾了。
紫薇想,或许她把竹琴与夏雨荷分开,也是导致雨荷发病的缘由之一。夏雨荷要的就是寄托,原本雨荷的心思加附在她身上。可是,自己没有如同夏雨荷希望般的长大。夏雨荷便找了竹琴做代替,谁知,最后竹琴也离她而去。夏雨荷没有了依托,整日回想着十五年前的点点滴滴,而别院中熟悉的景物,亦叫她无法不想,无可忘怀……
记得看过的书上写道,有人不能与另一人邂逅,否则便是解不开的孽缘。如今看来,弘历就是夏雨荷不该见到的那个人,也是她命中的死劫。
紫薇心念着吴书来的回报,想着弘历这几年过的舒心日子,哪里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紫薇轻轻叹息,夏雨荷这辈子千错万错,最不该错的是付错了qíng。夏雨荷此生辜负的人太多,其中最对不起的,便是眼前的夏老爷。而自己,紫薇摇头笑道,她从没有期望有个好母亲。
夏老爷见紫薇脸上淡淡的,眼中闪过愁思。以为外孙女知晓雨荷的病qíng,又不忍心告诉自己,心下既宽慰又伤感道:“有些事,你没必要瞒着外公。你娘的事,当年是爷爷想偏了,一步之差害了你娘。可雨荷自己,也未尝没有错啊!紫薇,外公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这些年,苦你了。”夏老爷抬首摸上紫薇的脑勺。
苦你了,短短的三个字,使得紫薇心头翻起一片酸甜苦辣。前世,她过得艰辛,可谓步步经营,处处防范,生恐转眼间万劫不复。她明明有亲娘亲爹,可德妃、康熙却仿佛从没有看见他的苦衷,她着意改善自己与德妃的关系,结果得到的又是什么?
而这个自己不怎么上心的夏老爷,却把她的苦恼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怎么能不让紫薇动容?直到此时,紫薇才把夏老爷真正当作自己的亲人。紫薇劝说道:“外公,你的病还没好,别想太多了。我对娘亲没有怨言,外公放心,我会一直照顾她的。”
“不,外公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并不担心你亏待你娘。哎——!紫薇,你不知道啊!”夏老爷皱着眉峰,拉住紫薇的手,yù语又止,好几次看着她不知怎么说才好,最后狠下心肠道:“紫薇,前两年你外婆一直针对你,你还记得吗?”
紫薇凝视着夏老爷,不知如何接话。
夏老爷也并非要等紫薇的回答,续言道:“你别怪你外婆,她是疯了。”
“疯了?”听了夏老爷的话,紫薇有些无所适从。夏雨荷疯了,夏家氏也疯了?紫薇进而一思,心中猛然一窒。
果然,夏老爷解释道:“你这两天出门,我就去别院看看雨荷。谁知道,她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把丫鬟荷香当成了你。”
紫薇知晓,别苑中奴才都被柳妈收买了,不会有人告诉夏老爷自己多年未去的事。不过,她也没想到,夏雨荷竟会把夏老爷给忘了。
夏老爷摇着头,哀叹道:“雨荷疯了,叫我痛心。我虽然一直怪她不争气,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啊!回府之后,我去了你外婆那里,想和她说说雨荷的事。现在济南城已经没人提起雨荷了,我想如若可行,让她去照顾雨荷也好。可是,你外婆根本听不进话,只说着让我接雨荷回家,语意颠三倒四,神色看着也不妥当。平日伺候她的巧慧说,你外婆一直是这个样子,都半年了。”
“你娘亲不用说,她忘不了你爹,忘不了十五年前的事,总是回忆着当年不可自拔。而你外婆,除了把雨荷接回夏府,竟是什么都听不懂了。”
夏老爷眼角流下泪水,不知是悔是恨,“我命人去医馆中询问,大夫说这是心结所致的疯癫之症。也找来熟人隐晦的提及你外婆娘家的事,他说,你外婆的姐妹都有癫症,时轻时重,有一个还被休还了娘家。而你外婆的娘亲,是出了名的死心眼,总以为自己相公对不起她,早早含着怨气死了……”
难怪,夏雨荷对弘历那么痴qíng,而《还珠格格》里的紫薇,就算抛弃儿子,都要去缅甸找福尔康,原来竟是这样的因果。紫薇明白夏老爷的意思,开门见山道:“听外公话里的意思,这癫病是太姥姥传给外婆,而外婆又传给母亲。外公是不是怕母亲也把病传给了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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