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年孝敬外公,孝敬夏家氏,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怕他们胡乱把我嫁人!”夏兰心一脸怒意,生气的拍着胸膛道:“我高攀了?笑话!如果不是娘,不是她乱出主意,我会有这样的名声吗?再说了,紫薇那个私生女呢?她何德何能继承夏府,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贱人?”
“住口!”赵姨太骂道:“你外公好容易给你找了好婆家,你居然还推三阻四的?子不言母丑,你娘即使做错了事,也不用你这个女儿说道!去,给我去偏厅里跪着,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姨太瞪了兰心一眼,撇过脸道:“这次就是你不嫁也得嫁!下个月吉日就出阁,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养养心xing!白芍,还不快拉你们小姐下去,到偏厅好好悔过!”
“是。”
白芍刚yù上前搀扶,兰心甩开丫鬟伸出的手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会走。”说罢,也不给赵姨太行礼,径自离去。气得赵姨太几乎仰倒。
不说赵姨太如何怒恼,单提夏兰心一路往偏厅而去,沿路上骂着夏老爷偏心,说赵姨太痴傻,咒紫薇一生嫁不出去……可是,光骂不过解气,如何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夏兰心不傻,晓得夏老爷急着把她嫁出门,就是为了给紫薇扫清道路。她心道,看赵姨太的样子,今次无论如何,她是嫁定了。但她怎么愿意嫁给一个种田的农夫?不但不会琴棋书画,只怕,她嫁过去连说话都不投机。兰心自问,对方除了给自己一个栖身之所,还能给她什么呢?
兰心往日不止一次勾画着心目中的丈夫,在她想来,她的夫婿至少也得是举人之流。她嫁了去,两人才能鸾凤和鸣,她弹琴来他作画,她唱词罢他chuī笛,两人和和睦睦举案齐眉,慕煞旁人。而一个农夫,他能和自己吟诗作对吗?能在自己失意的时候,说些典故宽慰她吗?他们能夫唱妇随吗?不,不能!只怕那农夫根本不懂她文绉绉的话,平日说的都是粗言俗语,玷污了她的耳朵。
夏兰心愈想愈不甘心,夏老爷只怕会给紫薇招个好夫婿,而她却要嫁给农夫。难道她生来,就是为了给紫薇踩在脚底下,给她取笑的吗?不!她死都不愿输给紫薇,输给一个私生女!
夏兰心心知她不愿出嫁,只能离开夏府。想到此处,刚走到偏厅门口,兰心也不入内,转了个身往卧房走去。
白芍也不管兰心,跟着她朝后院走。白芍悉知本分,晓得赵姨太再气夏兰心,兰心还是她宝贝的外孙女。可自己不过是个奴婢,此刻阻拦了兰心的脚步,只怕过后不仅不讨赵姨太的好,反而被兰心打骂折rǔ。既然如此,她何必过问主子间的事呢?
兰心步入闺房,唤白芍入内,紧闭房门道:“你已经跟我十多年了吧?你说说,我平日待你如何?”
“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白芍说着好听话,实则心里嘀咕道,兰心往日是没有随意打骂过她,但那是因为自己能言善道。若非如此,她早如红梅,腊月等人被发卖了。而且,白芍想着几年前为紫薇办事,对方赏下的银钱,足足有百两银子啊!这出手,可比眼前的兰心大方多了。
夏兰心满意的点头道:“你知道就好。那么我问你,如今我不打算住在夏府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这……”白芍没料到兰心因不愿出嫁,竟会想到逃婚。但她哪里愿同兰心一起吃苦?只是不知如何推脱。
“怎么?你不愿意?”兰心瞅着白芍,冷哼道:“我告诉你,事qíng我已经跟你说了,不管成与不成,你都得站在我一边。否则……你想想,腊月和红梅吧。”
白芍心田一紧,急中生智道:“小姐,奴婢哪里不愿跟着你。但是,奴婢的卖身契在老爷手里,若是无故出府不归,就是逃奴啊!那可是背主之罪,要坐牢的。”
兰心摆摆手道:“你放心,你陪我出府,我自然会带上你的卖身契。”
白芍转了个心眼,她当初签的是死契。若不然,早就自赎自身了。谁愿意当个奴才下人,一辈子低人一等,赔小心?而今,兰心的提议岂不是恢复自由之身的良机?兰心与她离开夏府,卖身契一定藏在小姐身上,即便她防着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注意。而且,她是兰心的贴身丫头,到了外头,兰心更要靠着自己,总有时机偷偷取了卖身契的。
此番变了心意,白芍立刻怂恿兰心离府。并讨好着兰心,说些种田农夫配不上她的话。兰心听得高兴,命白芍收拾包裹,把值钱的首饰都带上。自己跑去赵姨太处,怪自己年轻不懂事,说了让外婆伤心的话,让赵姨太不要伤心。
赵姨太听兰心回心转意,哪里还有责问的意思?立刻拉着兰心的手,讲起婚后怎生掌管家宅,怎么同丈夫相处,如何侍奉公婆。
兰心只能耐xing听着赵姨太的话,待她说到口gān,立即递上茶水。并问赵姨太讨要陪嫁之人,吵着让赵姨太向夏老爷要贴身丫头的卖身契,说是现在开始就该好好管教手下。否则,到时候丫鬟们只怕会生出勾引男主子,生个一儿半女与她争宠的心思。
赵姨太觉得兰心说的不差,但心里犹豫,怕早早要了奴才的卖身契,让夏老爷不舒心。
兰心再接再励,说当年紫薇就是拿了贴身丫鬟的卖身契,才让她们如此听话。害得自己用金银贿赂,鹦哥儿等人也不愿听命,没有一个敢背叛紫薇。如今,她要出嫁了,陪嫁的自然是贴身丫头。既然卖身契早晚要给她,早些取来又何妨?
赵姨太被外孙女说动了心思,腆着脸问夏老爷讨要了白芍等人的卖身契,jiāo与兰心。兰心暗藏欣喜,接过手,同赵姨太道了谢,方疾步回了卧房。兰心与白芍打好了行礼,说了一下午的话,商议着今后的行程。晚间,兰心、白芍换上男装,等到院中看门婆子换岗的时辰,偷偷溜出园子,开了偏门步出夏府。
作者有话要说:四四讨回帖剧场:
“哎呀呀,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官人?”一道风姿袅袅的人影从远处走来,扶起被八八踢到在地的西门庆。
“金莲,你可来了。快劝劝瓶儿,跟我回去。”西门庆眉开眼笑的搂着潘金莲,让他帮忙说项。
潘金莲脸色瞬然一变,随即又缓了缓颊,娇声道:“姐姐,你都是官人的人了,却不肯回去,莫不是……”
潘金莲故意上下打量了八八两眼,心中嫉妒的看着八八被西门庆称赞的雪白肌肤,眼底闪烁着仇恨的光芒。“莫不是,姐姐你在外头有了相好,才不吧官人放在眼里?”
众人纷纷摇头,心道,果然最毒毒不过潘金莲啊!
☆、银瓶乍破水浆迸
“小姐,不,少爷。”白芍仰首看了看天色,已是昏黑的墨色,她掐指算了算,约莫到了戌时。白芍跟与兰心身后,小声劝说:“少爷,现在城门还没有关。等姨奶奶察觉少爷离开,一定会让老爷找少爷的,我们赶紧出了城门才好。”
“我知道。”夏兰心以眼角觑视着白芍,挑起柳眉道:“天都黑了,难道我们就走着出城吗?总得雇马车吧。再说了,我们两个弱女子,走在荒郊野外,难道不怕遇上歹人?走吧,去人市挑几个丫鬟婆子跟着,也好壮壮胆。”
白芍心里不快,觉得兰心此举是给她添麻烦。这人一多,想动手脚偷出契纸可就难了。但此时卖身契尚未到手,白芍哪里敢露出歹意?只得尾随兰心的脚步,往熙熙攘攘的人市而去。
济南是大城镇,晚间不到人定时分,集市里依旧喧闹非常。晚集连着人市,小贩的摊头、市集的檐角、车马行的栅栏外都挂着红灯笼,一盏接一盏,于风中摇摆,在雾蒙蒙的夜色中仿佛一条蜿蜒游动的长龙。
白芍虽是丫鬟,到底从小卖入夏家,不曾在这么纷乱的巷子里走过,有些怯场。反倒是兰心,一副坦然的模样,跨入车马行,抬起头高声问价。
白芍见状微微收起小觑之心,觉得兰心并不是她所见的那般没有城府。她哪里知道,兰心当初被拐,卖入勾栏,也在如此昏沉破败的小巷中jiāo易,一群浮萍般的女子,站于寒风中被老鸨、欢客估价。其后,又被guī奴打骂□,过着屈rǔ痛苦的日子,吃不好睡不着,整天担惊受怕,心xing自然剧变。如何还会惧怕这样的场面?
不说白芍怎生的惊疑,那厢兰心已雇下了马车,让车夫去集市外等着。自个儿转身回人市,挑拣丫鬟。兰心连跑了两家,都不满意,觉得丫鬟不是年纪太小,就是长得不安分。兰心也明白,出了家门丫头心思便活了,白芍未必对自己忠心,可如今却是离不开她。
兰心心道,不论是整衣叠被,还是端茶送水,哪能缺了丫头?虽然出门在外不方便,但她出生便是小姐,怎么能做些下人做的事?无况,一路南下,包裹谁来背?何人为她梳发,打水梳洗?兰心知晓白芍是个聪明的,怕她出了夏府心思大了,gān脆买几个丫头压压她的气焰。毕竟,刚买的丫鬟都是怕主子的。这么一来,一新一旧的丫鬟陪着自己,彼此间也可以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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