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的深度很快超过了穆容的头顶,可是那些扶桑人还觉得不够深,穆容一条胳膊受伤使不上力便被几个大人托着送到了坑边上,他们将挖出来的土装到框里,托起来递给穆容倒掉。
穆容向坑里看了一眼,死死的咬着牙关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坑里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大坑的用途,可他们别无办法只能沉默的刨着,手臂的每一次起落都是所有人生命的倒计时。
一位母亲缩在角落里,背对着众人撩起了衣服。
在她的怀里有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女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做着最后的哺乳。
婴儿寻到熟悉的香甜气息,心满意足的吸吮起来,一会儿便睡着了。
大颗大颗母亲的泪水砸在他的脸上,他只是哝了哝嘴。
日头逐渐偏西,扶桑军官不耐烦了喊了几声,那汉奸犹如得了圣旨,跑到坑边大骂道:“都给老子快一点!”
说着便狠狠的踹了穆容一脚,穆容毫无防备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被汗水浸湿又沾了泥土。
穆容一言不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恰好有一个土筐从下面递了上来,穆容接过,吃力的掀翻倾倒了里面的土。
她低着头,视线里是汉奸的一双被擦的锃亮的皮鞋。
视线上移,她正站在土包上,虽然和这汉奸的身高还有些差距,但勉强够得着。
穆容默默的攥紧了竹筐的提手,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流到眉毛上的汗水。
右手的血并没有止住,不停的劳作让伤口愈发严重。
穆容毫无征兆的行动了,就连不远处机警的狼狗都没反应过来。
她将竹筐套在了汉奸的头上,手脚并用死死的扒着他,猛地向后一仰。
二人一齐掉进了深坑里。
“打死他!”
“打死这个叛徒!”
“打死这个狗娘养的!”
村民们一拥而上,抡圆了手中的农具往汉奸的身上招呼,穆容也被误伤了几下。
她推到人群外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一刻,她暂时忘记了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忘记了使命,忘记了眼前呈现出来的只是虚幻的影像,也忘记了纵然是虚幻世界,加在她身上的疼痛依旧真实。
几名扶桑士兵站在土坑上大声呵斥,场面却失控了,汉奸已经被活活打死,积压了一天的村民却不肯停下。
最后几名扶桑兵跳下了土坑,开了好几枪才稳住局面。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大骂。
穆容被几个年长的男人护在身后,然而随着汉奸的死,憋在她心里的一口气也散了,虚弱显现了出来。
穆容瞪着迷蒙的双眼环视一周,她置身在比自己高出半截的坑里,身边聚集着绝望的同胞,坑外面站着端着枪的扶桑士兵,听不懂的谩骂声和狼狗叫震的她耳朵嗡嗡作响。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一阵抽痛,这就是教科书上寥寥几页的记载。
扶桑国罄竹难书的罪行,每一个字都是无数国人的生命堆起来的。
护着她的村民都挨了打,穆容最终被拽了出去。
她被重重的推倒在地,枪托一下一下砸在她的身上,鼻息间萦绕着血腥味,可疼痛感却没有那么强烈了。
隐约中她好像看到了桑榆,是幻觉吗?
……
穆容再次睁开了眼睛,李氏端着药碗坐在她的床边。
这一次她的眼中没有显出喜色也没有催促穆容吃药,穆容怔怔的看着屋顶眼泪无声的涌了出来在眼角汇集,滑落到枕头上。
李氏没问穆容为什么哭,轻叹一声放下药碗走了出去。
狗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穆容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
“姐。”
狗蛋跳到床上和穆容并肩坐在一起,将已经编好的蚂蚱笼子递给穆容:“这个送给你。”
“谢谢。”
穆容擦干眼泪,拉住狗蛋的手,轻声说道:“你就是八咫镜,对不对?”
狗蛋低着头不知在看哪里:“姐,你在说啥?”
“结束这一切吧,你在这里这么多年,看了无数遍无辜百姓的苦难就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你不是神器吗?你是不属于任何民族的存在,你的慈爱之心呢?”
穆容死死的攥着狗蛋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让他逃了。
门帘再次被掀开,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桑榆,后面还跟着桑桐,苏四方和曾天涵。
狗蛋低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八咫镜?”
穆容的心头闪过一丝愠怒,却听桑榆说道:“穆容,这是必须要走的一道程序,八咫镜被下了禁制它自己是不能现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昨天是写完了,感觉有几个地方写的不好就没发,修修改改又是一天,发了出来。
这一阶段的故事,即将告一段落,瑾作为一个和平年代出生的东北人的一点态度。
我看过万人坑,是一块没有被处理过的荒地,很偏僻的地方,周围只有零星几个平房。
那是大约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我年少无知妄图一探究竟,走进了就感觉身体非常不舒服,来自灵魂深处的抵触。
我还是强迫自己临近看了一眼,坑里连植物都很少,下洼一块,由于雨水的冲刷等各方面原因可以看到零星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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