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姜唐垂下了目光,“一个屠夫而已。”
贺宇澎正要说些什么,一个亲王侍卫却突然匆匆忙忙跑上前,耳语了一阵。在一旁看着这些的姜唐皱了皱眉。
“啊,是父……是陛下催促我回京了,”侍卫走后,贺宇澎陪笑着,似乎是为了大小姜唐的疑虑,“侄儿就此别过,三叔保重。”一礼。
“殿下慢走,一路顺风。”
转过身,走出房间,贺宇澎一收方才的笑,望着姜唐的背影,眼底闪过一道冷芒。挥挥手,在姜唐看不见的角度,贺宇澎将一个影门之人模样的男子招到了身边,环顾四周,谨慎地对其小声道:“给我把他盯紧了,大事小事事无巨细,一一上报。”
“是!”小声应过后,那人跑着离开了。
三叔啊,三叔,贺宇澎在心底嘀咕着,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剑宗少宗主遇刺与沂儿出走,时机怎会如此的巧?沂儿怎么晓得的那朝露的去向?这些,除了眼线无处不在的你,何人能够做得到?我让你刺杀剑宗少宗主,你竟然动了燚教,还将昌平也牵扯在其中。翅膀还没硬,您这个沦落民间的綏王三子,就已经开始打我这个靠山的主意了?
忽的,眼角的余光瞧见一个人影从墙角闪过。
“谁?!”待贺宇澎追去时,人影却早已不见了。
。。。
地点回到雪茗谷的小木屋内。
“时候还早,”这边朝露还忙着反思加震惊,朝青却已经换了副轻松的口气,“你睡了许久,也该睡腻了,陪我下盘棋罢。”手一挥,所到之处慢慢形成了一个冰晶棋盘,两盒一蓝一白的冰棋子落在了朝青的手边,“瞧你眼下这模样,想必是没力气抬手的,那便我来帮你下,你蓝,我白。”
“……?”阿爹你来帮我和你对弈?
朝青却不加解释地一手持白子,一手持蓝子,津津有味地下了起来。
“……”看着蓝子从开始的锋芒毕露,一步步地到最后的抬不起头,朝露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憋屈,怎奈此时此刻的她,的确是没有半点力气抬起手阻止阿爹的动作。
一刻钟后,朝青放下了最后一粒白子,眉毛一挑,道:“露儿,你输了。”
“……我连棋子都没碰着。”
“我是仿着你往日的棋风,揣摩着你的心思,替你下的,”朝青一副很有理的模样,“蓝子输了,那便是你的棋风与你的心思输了。”说罢,将胳膊一挥,使得整个冰制棋盘消失在了原处。
“……”阿爹您开心便好。
“你觉得憋屈,你觉得不妥,但实际上,你自己又何尝从未如此做过?”
何尝从未如此做过?
朝露瞬间便听懂了朝青的言下之意。
“你仿着她的行事风格,揣摩着她的心思,”果真,朝青继续道,“替她、逼她做出了诸多选择。最后,美名其曰:’为了她好’。又或者自我安慰道:‘她只是颗棋子’。但实际上,是吗?”
朝露哑口无言。
“虽然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并不意味着一个人可以丝毫不差地读懂另一人的心思,可以毫无忌惮地替另一人做出选择。人生不同于棋局,人自然也不同于棋子,棋子无心,人却有情。露儿,”朝青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从何而来的把握,可以完完全全将她掌控?又是从何而来的权利,替她做完她的人生决定?”
“哪怕是王者,也向来不是、更不可能掌控手下的每一个人。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待其以怀疑与掌控,她又怎会待你以信任与真诚?于王者来说,只有给予手下每人各自一个自由空间,他们在得以满足自我之余,才会死心塌地地向你效忠。更何况,你于冷瞳之心,”似乎看透了朝露的灵魂,“当真如你自己想的那般?你何曾将自己当过王侯,又何曾将冷瞳当过手下的将相?露儿啊,你可看得清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自己于冷瞳的心。
心脏在胸腔中四处乱撞着,可朝露却不愿去面对那个最纯的真实。
“阿爹年轻时,也与你一般,曾经犯下过永生永世无法弥补的过错。也正是因为阿爹错过,所以,露儿,”语重心长,“阿爹希望你能早些将自己剖开看清了,有些事……阿爹不想看你后悔,不希望你犯同样的错。”
永生永世无法弥补的过错。
“阿爹,你和阿娘……”
“……我对不起你娘。”
“阿爹你……做了什么?”
“哎,说来话长。阿爹错了,所以阿爹为之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
“刻骨铭心,至今难忘的代价。”一边感叹着,朝青递了杯水给朝露压惊。
朝露喝水的时候,还不忘盯着阿爹的双眼,心中的百般情感早已被纯粹的好奇代替。
“你阿娘的两巴掌与长达二十多年的碎碎念。”
“噗——”一口茶水直喷而出。
像是早便预料到这种结果似的,朝青淡定的一挥手,将喷向面前的茶水冻成冰渣,又尽数扔回了茶杯里,一本正经地道,“这茶可贵着呢,莫要浪费。”
“……”朝露算是彻彻底底意识到了,阿爹的冷面笑话,远比阿娘的笑面虎要杀伤力大了去。
“哦?”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两巴掌与长达二十年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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