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接过来抵上额头青肿的地方嘀咕着:“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这青时都还没醒呢,他就要拔她的呼吸机,我当时就……”
秦喧打断了她的话,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你知道植物人苏醒的概率是多少吗?不超过百分之五……”
顾衍之蹭地一下弹了起来,水被扔在了座椅上:“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陆老爷子做的对吗?!还是觉得青时再也醒不过来了!秦喧你还是不是她朋友了!”
她说着也不想再和人多说什么,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径直离去。
过了半分钟,又磨磨蹭蹭走了回来,递给她一支烟。
“那个……帮我个忙”
下午回到家给汉堡薯条喂完食,顾衍之又拿着钥匙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拉开窗帘,阳光和尘埃一齐涌了进来。
记忆纷至沓来。
“你走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要死了”
“加油,加油,我才不会输给你!”
“你……昨天抱我回去的?”
“对呀,你还拿车钥匙开门来着”
“青时……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当朋友的吧?”
“当然可以,在急救现场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
她的气息充满了整间屋子,客厅电视墙前面的地毯上她们一起打过游戏,手柄还放在茶几上。
沙发上放着她常看的几本书,她曾在那里靠着她睡着过。
卧室里的被子还没来得及叠起来,顾衍之一一整理好,扫地,拖地,洗衣服,去阳台浇花,收拾冰箱,过期的食物扔进垃圾桶里,滴酒不沾的人,冰箱里放着她爱喝的啤酒。
顾衍之拿出来掀开易拉罐环,刚喝了一口泪水就止不住落了下来。
她扶着冰箱门缓了缓,吸了吸鼻子,去阳台晾衣服,把晒干的衣服收进卧室里,打开衣柜的时候,顶上掉落一个储物盒,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有几枚曲别针,两三个纽扣,一些小零碎,还有一张泛黄的相片。
照片上的老人她今天刚见过,照片上的小女孩骑在老人的脖子上笑得很开心,五六岁大,眉清目秀的。
顾衍之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揣进兜里收好。
“我知道您不想见我,但我今天来,是跟您赔礼道歉的……”顾衍之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也没坐下来,稍离远了一步,微微鞠了一躬。
“其次是来跟您澄清的,我是喜欢青时,可是还没机会跟她真真正正表白过……”顾衍之低着头,微红了眼眶。
一说到这里,老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开始喘:“滚……你给我滚……”
“您听我说完吧,要是说完之后,您执意要撤掉青时所有的生命支持系统,我无话可说”顾衍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递过去。
“这是……”陆旭成戴上了老花镜。
“这是从青时家里找到的,我认识她这么久了,她一直很坚强很优秀,努力上班,照顾好每一位病人,急救现场也是,出生入死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我们一起挽救过在车祸中丧生的孕妇,救过肝癌晚期的外卖小哥,救过大火中奄奄一息的脑瘫儿童,一起经历过险象环生的化工厂爆炸,那一次我们也都险些死在里面了,是她出去后又回来救的我,那一次她没有放弃我,如今我也不会放弃她……”
“就是这么坚强的一个人,我第一次看她哭您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照片上的陆青时正是最天真活泼的时候,那年她五岁生日,父母工作忙,她就跑来医院央着他的胳膊求他:“爷爷,爷爷,爸爸妈妈都不陪我,您陪我去公园玩好不好?”
他不答应,她就在科室里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学生们哄堂大笑,陆旭成没办法,这才把人抱起来,丢下讲到一半的讲座陪她出去玩。
“真拿你这个小祖宗没办法”
陆旭成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嗓音有一丝颤抖:“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也……”
顾衍之自说自话:“有一次她喝醉了,醉得摸不着东南西北,趴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您知道她说什么吗?”
陆旭成沉默,微微偏过了头,却难以抵挡慢慢红起来的眼眶。
“说什么?”
“她说,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乐乐……”顾衍之说着,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您,您为什么不再给她一个机会呢,那毕竟是您的亲孙女啊,也是您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
“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养父把我拉扯长大的,后来养父也在一次火灾里殉职了,所以我懂那种亲人离世的悲伤和难过,它不是嘴上说几句话或者过几年就能慢慢好起来的,它无处不在,这一点我想您和青时都深有体会,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不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呢?”
“求您了”顾衍之深深弯下了腰,哽咽着:“给她一个机会,也给您自己一个机会吧”
自从她早上大闹过病房之后,ICU外就增加了安保,秦喧和一个护士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中途她打了一个电话。
“我帮了你,这事你怎么谢我啊?”向南柯斜斜依靠在窗边,喝了一口茶。
“少废话,帮不帮给个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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