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一边倒车一边看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长久以来她总是强忍着疼痛, 从不轻易开口示弱,但顾衍之见过她因为化疗的疼痛而在床上抽搐打滚, 她的心也在跟着她一起颤抖, 她有时候恨不得把她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好叫她轻松一些。
也曾劝过她不要再工作了, 在家休息,可是那个倔强的人用温和而坚定的态度拒绝了她。
“一个人生命的价值从来不是以长短来衡量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虽死犹存,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 再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多救几个人,多传授一些知识经验技术给年轻的医生们”
“这样的话, 就算是我的人生非常有价值了”
顾衍之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背着她偷偷以泪洗面,转过身又是笑脸以对。
陆青时也是一样的,她飞快收回手,唇角弯起一丝笑意:“有点饿了, 我们快点回家吧”
“好”顾衍之手伸到后座,翻出刚买的零食拆开来递给她:“先垫垫,一会就到了”
是以前她非常爱吃的一款水果干,陆青时不想拒绝她的好意,也塞了一个进她嘴里,自己也嚼了嚼。
顾衍之挂挡出发:“唔,好甜,下次我们再多买点吧”
甜吗?
陆青时怔忡了一下,又拿起一粒蔓越莓干送进嘴里:“嗯,是挺甜的”
有的人做饭是艺术,有的人做饭是一种灾难,顾衍之是前者,那她就是后者了,在手术台上灵活的手指在厨房里就不听使唤了,在又打碎了一个碗之后,陆青时无辜地看着她。
顾衍之扶额:“好啦好啦,你去看电视吧,饭马上就好”
她把人半拖半抱推出了房间,自己蹲下身去捡碎瓷片,从半开的厨房门里瞧见她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陆青时突然就有点心酸了。
饭菜上桌,有荤有素,她最近没什么胃口,顾衍之特意做了她爱吃的红烧黄骨鱼,鲜而不辣,又拿油淋了芦笋,还有几道时令小菜,以及出门前就在炖着的虫草花老母鸡汤,锅盖一掀,肉的香和药材的鲜一齐涌了出来。
她盛好一一端上了桌:“青时,吃饭了”
陆青时正在书房里和两小只宠物玩,放下逗猫棒跑进了洗手间:“好,我先洗个手”
水龙头打开,又有几缕发丝飘落下来,密密麻麻堵住了滤网,陆青时眸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顾衍之在外面喊:“好了吗,青时?”
“没……没……我上个厕所……你先别进来”
“好”顾衍之摘下围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她接起来,没说到多久,陆青时就出来了。
挂掉电话,她有些愧疚地看着她:“抱歉……长宁区有栋民房起火,我得过去一趟”
“严重吗?有没有人员伤亡?”陆青时一边说一边从衣架上取下大衣递给她。
“目前没有伤亡报告,说是小孩子放鞭炮引燃了杂物,人员已经疏散出来了”
她靠在门边穿鞋的功夫,陆青时的手机也亮了起来,她拿着手机看着她苦笑了一下。
“医院叫会诊,我跟你一起走吧”
顾衍之莞尔:“好,就是可惜了这顿饭”
“没事,回来热一热还能吃”陆青时把钥匙装进兜里,拿饭菜罩把桌上的菜一一盖好。
顾衍之穿着鞋跑进厨房里把火源和电源都关掉,拉着她出门:“走吧”
防盗门轻轻阖上,满桌饭菜静静躺在那里,一屋子的香气还未散掉,人已经走远了。
“你怎么了?”一走进办公室,于归以为她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垂头丧气。
郝仁杰坐在女人堆里,红着眼圈哭哭啼啼,有人不停扯纸巾给他,他抓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陈意接了杯咖啡喝着,提神:“又分手了呗”
于归挑挑眉头:“第八个?”
郝仁杰抽抽噎噎:“第十个”
“咳咳……”于归一口白水呛了出来:“总共?”
郝仁杰擦了擦眼泪:“今年……”
于归对他瞬间不同情了,甚至还想过去踩他两脚。
陈意也咬牙切齿地:“这个不是谈了挺久的嘛,为什么又分手了?”
两个多月也叫久?
于归翻了个白眼,坐在自己位置上打病历。
“别提了,分手原因都大同小异,不是嫌我忙就是嫌我没钱,人家说了,要么有钱要么有闲,你占哪样?”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于归放下水杯。
医护哪样都不占,她也想过去和郝仁杰抱头痛哭了,呜呜呜。
“说起来,同在一个科室,我也有一个月没和青云好好说过话了”陈意扶额。
刘青云现在刚升任急诊科住院总医师,负责全科的危重症抢救,天天比陀螺还忙。
“别提了……我女儿家长会都没去,被老师好一顿臭骂,说我们这些家长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儿都不关心孩子的成长教育问题!”护士长今天也难得插了句嘴。
“我倒是想去,这一大堆子事我能脱得开身吗”
“我才三十,你看看,看看我这斑秃”一个年轻的主治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亮给众人看:“我出去相亲,小姑娘张口就来‘大叔,你这资料是假的吧?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相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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