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涯哼笑一声说:“这枚棋子、这个马前卒却踩着封家满门的尸骨一举奠定他们在风水界的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想踩着我和叶子的尸体成就当世第一风水大家的权威。huáng岐,你帮不了我,也帮不了张家。清明时节,多替他们烧点纸。”她说完便要起身。
huáng岐叫道:“王涯,如今,张家还有能力伤害到你吗?即使曾经张家对你出过手,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幻城迷宫便是十几条人命,外叔公、舅舅、表弟都死在你的手上,他们已经用生命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外公老年丧子丧孙,仅有的三个亲孙子一下子没了俩,这代价对他来说还不算重吗?我知道你恨清姐,她伤害过你,但她也曾全力维护过你,在玄门手中保过你周全,为了保你不让你落在玄门手中,她向上面谎报信息说你在她的掌控之中。因为你的不受掌控,玄门损失惨重,责任追究到她的身上,如今她被废去一身修为、挑断了手脚筋、失去了张家家主继承者的资格,如果不是我妈出面保她,她现在已经陷在牢狱中。王涯,放过清姐吧,清姐是真心想护你,但她护不住你,她的能力有限,她的身后还背着张家、背着她的责任,而如今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明白你受过很多的委屈,有太多的愤怒埋在心里,至少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身边还有叶惜相伴,如今有叶惜护你周全,从此后天下地下你都尽可去得,不必再担心和害怕什么。”
王涯立在门口,冷冷地睨着huáng岐问:“你这是在替张家和张清水说qíng?”
huáng岐说道:“是,也不全是说qíng,也是因为觉得不管是张家还是清姐,罪不至死。张家只是被推到前台的一颗棋子,真正有力量和起主导作用的是玄门各派。”
王涯说道:“所以你觉得我要算帐该找玄门各派,应该放过张家,因为张家已经付出足够的代价,因为我还好好的活着并且崛起了。”
huáng岐沉默几秒,说道:“灭了张家对你起不到丝毫作用,不是吗?”
王涯“呵”地笑了。
huáng岐看到王涯的笑容却觉心头一颤,那笑中带伤甚至透着惨烈。
王涯说道:“huáng岐,被□勒死luǒ尸chuáng上死不瞑目的不是你、不是张清水,是我;如果不是我奶奶将我从中yīn界送回,我早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又从哪里来谈张清水护我?就算她没让我落在玄门手中,她对我仍有杀身之仇、□之恨。你说你外公付出惨痛的代价,老年丧子丧孙,你怎么不去问问他谋求什么?他与玄门诸派谋求的是中yīn界是yīn灵卷轴里所记载的九大王陵、是整条yīn龙大脉、是要把我和叶子连根掘起。你让我放过他们,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放下仇恨、不追究,换来的是他们变本加厉地赶尽杀绝。你说我现在活着好好的,可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经不是人,那一心想要做人的王涯、一心向道、拥有人类身体的王涯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她已经死了。huáng岐,有句话叫天道轮转报应不慡。”她的话音一顿,说:“我约你出来不是听你劝解的,告诉你我要找张家清算只是看在咱们还算是朋友的份上让你别cha手进来。这是一场死局,他们已经把路走死了,你救不了他们。你让我放过他们,便等于是让我把自己和叶子往绝路上送。”
huáng岐默然无语地盯着王涯看,却没料到越看越心惊,最后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幽幽一叹,说:“我不管你与张家的恩怨便是。”她扭头凝视王涯,说:“其实不管你是人还是妖,你都还是以前的那个你,否则你今天也不会约我出来说这些。我能和叶惜单独聊几句吗?”
王涯轻轻点头,先行离开,留下叶子和huáng岐独处。
叶子一点和huáng岐聊天的兴趣都没有,冷淡地说道:“我和人类没什么好聊的。”说话径直起身朝外走去。
huáng岐头也没回地说了句:“关于王涯的你也不想聊吗?”
叶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搜过你的魂识,你知道的事我都清楚。”
huáng岐怔了下,她没想到叶惜竟然搜过她的魂。她想问“什么时候”,但发现叶子已经快走远,便压下心头的疑问,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王涯支开和你单独谈。”她见叶子不仅连头都没回,脚下都没停一下。huáng岐暗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喜欢王涯,但你触不到她的心,因为你不了解她。哪怕你一直护着她、守着她、你们相互扶持,你也走不到她的心里去得不到她的爱。”
叶子驻足,略作迟疑又回到huáng岐的身边俯视着huáng岐。
huáng岐无视叶子那迫人的冷凝眸光,轻轻饮了口茶,说:“坐吧,慢慢说。”面对千年大妖,她相当淡然,面对叶子比面对王涯让她轻松得多。
叶子在huáng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神qíng冷凝地盯着huáng岐。
huáng岐饮完杯中的茶,想了想,才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你搜过我的魂,想必也见过我刚认识王涯时,她是什么样的。”
叶子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废话少说。”
huáng岐抬眼睨了眼叶子,说:“你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
叶子盯了huáng岐几秒,又朝站在外面的王涯投去一眼,最终点点头,说:“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必拐弯抹角。”有关她家小花的事,哪怕知道对方可能扯废话,她也只好耐着xing子一听。
huáng岐理了理思绪,缓声说道:“你知道我看到的王涯是什么样的吗?一只飘dàng在红尘中的妖、一只飘dàng在红尘中的游魂、一个飘泊无依的可怜人,这就是王涯,她满身的伤和满心的痛,背负着伤痛仍在固执的前行,追求着她想要的路。就算除掉张家、灭掉玄门诸派、铲除她立足人间的威胁,那也只是让她可以安全地在人间行走,但这不是她想要的和追求的,她不会幸福也不会为此感到快乐。如果你走不到她的心里,就算你陪在她身边,她仍是孤伶伶的带着一个小尾巴独自前行。”
叶子拧了拧眉头,冷冷地盯着huáng岐。huáng岐的话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huáng岐的心里又何尝好受。她算是亲眼看到王涯一步步走到今天,而在刚才,通过王涯qíng绪激愤时流露的那丝气息,她看到了王涯的过去和人类身躯下的本相。她敢说这个世上没有谁比她更了解王涯,包括王涯自己。huáng岐问叶子:“你知道王涯是怎么样的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叶子说道:“你有话直说。”
huáng岐缓声说道:“王涯有道心也有一颗凡心,因此注定她要的不是大富大贵呼风唤水的生活。她爱钱,只贪小钱,几万块就可以请她出手,赚到的钱够她轻松地过活便好,也就是小富即安。”话到这里,她想到王涯出神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灭掉张家、灭掉玄门只是铲除威胁,只是为了能够生存,但这不是她追求和想要的。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飘泊彷徨孤苦伶仃、伤痕累累的痛和执拗的追寻,她执拗得让人心疼。叶惜,如果你是她爱的人,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独彷徨无依。心在的地方即是根在的地方,爱在哪、家就在哪。对付玄门和张家是为了存活,就算灭了张家、玄门杀了清姐,也抚不平她受的伤、抹不平她心里的痛。清姐与王涯之间的恩怨不同于玄门间的利益之争,清姐如果死了,在她伤和痛的时候她连个恨和怨的人都没有,她会记得那道伤、疼着,却无可奈何。杀清姐之前,你最好先抚平她的伤痛,否则清姐若死了,那便是一道永远也抹不平的伤痕。”
叶子冷冷地瞅着huáng岐说:“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对王涯说而要对我说?劝阻不了王涯便想试图从我这里让张清水活得一命?”
huáng岐轻轻地摇摇头,说:“因为你爱王涯,你会为王涯考虑,你舍不得让她继续伤痛下去。王涯完全可以杀掉清姐让自己一直痛着,默默地承受着这些痛、彷徨地寻求解脱,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不再乎再多痛一点多伤这一点,这对她来说只是再添一道背负而已。伤得多了、痛得多了、背负得多了,承受不住时就会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是想独自承受伤痛,而是伤怕了痛怕了,宁肯自己默默承受也不愿再添伤痕。她若把自己禁锢进心牢中,她永远得不到解脱和快乐,你也会被她关在心门之外、触不到她的心、得不到她的爱。”
叶子拧了拧眉头,冷冷地睨着huáng岐,说:“说到底你还是想让张清水活命?”
huáng岐说:“她是我表姐,我自然不愿她死,但同样,我不愿看到王涯留下心结和心理yīn影活在痛苦彷徨中。王涯的心结若不解开,我敢说以后她会绝拒任何人靠近和接触到她,但凡有谁靠近她,她都会本能地感到害怕和抵触。这称为创伤xing后遗症,王涯在之前就有这类症状的表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告辞。”她走了几步,又驻足,说道:“你若执意要杀清姐,我也绝不阻拦,只是为着王涯希望你能三思。杀并不能解决问题,王涯的本心并不愿造杀孽,她要的只是好好地活着,她从冥河里爬出来,经历了和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亡,她所向往和追求的是‘生’而不是‘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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