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帮她,她只能自己去一步步jīng心设局,小心翼翼地识别各色各样的人再把他们用在能用、有用的地方,拢络人心,消除异己。她小姨有她娘亲、有陶婉。她呢?商泱不是华君,陶丫宝不是陶婉,她也不是她小姨。可此刻的她和她小姨坐在同样的位置上。
孤独!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注定没有朋友!他们搅进这个权势的圈子里,注定只能当盟友或敌人,不能再做朋友,因为彼此防备,因为都要自保。
天黑了,万俟珏喝得大醉,她踩着一步三晃地晃进了商泱的宅子。她踏进宅子里,便见商泱正蹲在院中修剪花糙。万俟珏过去,在商泱的身边蹲下,醉熏熏地喊了声:“师傅。”
商泱放下剪刀,转身去井边盛有清水的桶里洗了手,对万俟珏比划道:“你喝醉了。”
万俟珏轻轻点头,说:“大概。”她抬起头,望向商泱,问:“雪城,你爱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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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
商泱沉默。稍顿,她又比划道:“你喝醉了。”她迎上万俟珏那双眸子,又比划道:“我给不了你羽弗麟那样纯粹的爱qíng。你在他那里失去的爱qíng,我没办法补偿给你。”
万俟珏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她说道:“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她只是想要她师傅抱抱她,她只是想要一句“我爱你”,哪怕是违心的也好。可是商泱从不说违心的话,即使对她有qíng,也不会是爱,更不会说爱她。她凄惶地笑了笑,说:“爱我的人已经死了,我爱的人——不爱我。”
商泱用力地抿抿嘴,用哑语比划道问道:“那么在你的心里你爱的人又是谁?”她看到万俟珏进入羽弗府,看到万俟珏一身失落的出来,看着万俟珏进了耀武学堂坐在那喝酒痛哭。她知道万俟珏在为羽弗麟的死伤心,正是这份伤心让她明白羽弗麟在万俟珏心中的位置,她在意万俟珏的心里有别人,那人极有可能成为万俟珏的王夫——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商泱又些恼,羽弗麟在抢她的人,而那人已经成了一个死人!她的手微微颤抖,她能感到自己在害怕,她怕万俟珏对自己只是迷恋,她怕万俟珏真正爱的人是羽弗麟。
万俟珏哀哀地抬起头看向商泱,问:“你说呢?”
商泱比划道:“我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也不必问。
万俟珏的心如锥刺般痛着,心脏像被人拿着刀一片一片地划割切开,阵阵痉挛剧痛。良久,她才抑制住喉间的哽咽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雪城……”喊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为商泱死过、疯过,她为商泱可以不顾一切,商泱却在问她到底爱谁?万俟珏只觉无比的悲哀和无尽的凄凉。
说不出口,果真爱的是羽弗麟,不是她。商泱轻轻地摇摇头,闭上眼,定了定神,抬起手想要比划说点什么,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过身朝屋子里走去。她走到门口又转身比划道:“斯人已逝,忘了他吧。”
万俟珏含着泪,眼前一黑,她的身子一仰,仰面倒在了地上。她合上眼,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泪顺着双颊在淌。她想起商泱,想起她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她追商泱的那些日子,她想起羽弗麟,想起羽弗麟她的身后,想起羽弗麟死时的模样,她又想到自己从殇qíng宫里出来,神智不清的自己落到沙醉心手里所受的侮rǔ和折磨。她对商泱永远都是一厢qíng愿地付出,永远得不到回报。她抱着商泱,她觉得她护住了全世界,可唯独她护不了自己。她躺在地上,感觉到的只有冷。就像在殇qíng宫的冬天,冰天雪地里,她迷了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隐约的记得一个身影一个声音让迷惘的她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她饿了偷东西吃,渴了就嚼雪,困了就蜷缩着睡在路边、睡在雪地里。那就像是一场梦,可她知道那场梦真实地发生过。她以为的爱qíng、她追寻的爱qíng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一个人。
商泱把万俟珏扶了起来,抬手去拭万俟珏脸上的泪。她见万俟珏睁开眼,便把万俟珏扶向屋子。不管万俟珏爱不爱羽弗麟,羽弗麟已经死了,他永远没有机会和万俟珏在一起。商泱把醉得全身发软的万俟珏扶到椅子上坐着,又去拧了毛巾来替万俟珏擦脸。
万俟珏软软地伏在茶几上,仍在不停地流泪,她的心口好痛好疼。她哭道:“没有谁再爱我,没有。”她是幽岚王,以后所有的人都只会看到她是幽岚王,看不到她是万俟珏。商泱不会在乎她的身份,不会在乎她是不是一国之君,但商泱永远都不会爱她。
商泱搂紧万俟珏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得出万俟珏很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万俟珏,带连她自己也被一种揪心的qíng绪控制着。万俟珏不是万俟雅言,万俟雅言难受的时候有华君去哄,需要她出手的时候,她只需尽全力地出手。可对着万俟珏,她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羽弗麟的致命伤在心口,一枪捣出那么大的窟窿,就算她是神仙在世她也救不了。她没办法去替万俟珏救回羽弗麟。她也不愿意把万俟珏拱手让人,万俟珏是她的。商泱拉了拉万俟珏的袖子。万俟珏没理她,她拉了好几次,万俟珏仍是没理。商泱qiáng行把万俟珏扶起来,掀开万俟珏的眼皮让万俟珏看着自己。她见万俟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比划道:“别哭。”万俟珏再哭下去,她也快要哭了。
万俟珏一抽气,用手背把眼睛上一抹,起身,朝卧室走去,她去睡觉。
商泱小心翼翼地跟在摇摇晃晃东撞西碰连路都走不稳的万俟珏的身后,见到万俟珏快碰着、撞着或要摔下去的时候赶紧伸手去扶住。万俟珏不让商泱扶,商泱的手一伸过去,万俟珏就给拨开。
万俟珏上了chuáng,她坐在chuáng边,吸吸鼻子,摸出袖子里的手绢把哭出来的鼻涕一擦,就往chuáng上躺去。
商泱见万俟珏躺下就没了动静,蹲下身子替万俟珏把靴子脱了,又起身去给万俟珏脱外袍。
万俟珏闭着眼睛喊了声:“雪城”,说:“两个人,一个人的爱qíng,好累也好痛。我也想要被爱、被人护着。”她伸手抓住商泱的衣服,说:“可你从来都不要我,你把我扔在冰天雪地里,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不容易遇到你,我又被赶走了,等我从剧痛中清醒我落在沙醉心手里,她用浸盐鞭抽得我全身伤痕累累,她……对我凌rǔ施bào,她撕裂给我的身子。我想把身子给你,可你不要我……我的身体在流血,我好痛……又好恨,恨你不要我,我又没法恨你,你不爱我是你的自由、你的权利。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还爱着小姨、还守着小姨,我只是想要你在我疼的时候抱抱我不要总弃我于不顾。小姨不在,娘亲守着小姨,我当上幽岚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雪城,我疼,我好疼好疼,我以为守着你就是幸福,它却像一把刀一样cha在心口。我以为我不在乎,我让自己不在乎,可我在乎,我在乎你总是不要我,我在乎你不爱我。”她躺在chuáng上,放声痛哭。
商泱知道万俟珏醉了,否则万俟珏不会说出这些埋在心里的话。因为万俟珏表现得没事,她只看到万俟珏没心没肺地快乐,所以即使她知道、也没去在意过万俟珏伤不伤痛不痛。万俟珏想给她幸福快乐,所以把伤痛和悲伤都藏起来自己承受。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万俟珏不是不在意,不是过了就忘了,万俟珏把它们埋在心里,忽略自己的伤痛,qiáng装自己不在意、不痛,不顾身上的伤痛去追寻她的爱。商泱坐在万俟珏的身边,用力地握紧万俟珏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她不是不明白万俟珏对她的感qíng,如果她能够早点正视万俟珏、不是一昧的享受万俟珏的付出不肯多花点心思对待万俟珏,万俟珏不会受那么多伤,不会那么在意羽弗麟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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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万俟珏觉得渴,她在半睡半醒间嚷了声“渴”,没多久,便有人将她扶起来,温水入喉。她睁开眼,见商泱在给她喂水。她微微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回来时似乎有商泱闹过,自己说过的话依稀还记得。
商泱把万俟珏放平,刚要转身去放水杯,便被万俟珏一手拉住。
万俟珏说道:“雪城,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难受。二子很年轻,他今年才二十一岁。我不爱他,从来对他只有利用没有保护,可他那样待我,对于他的死,我有愧疚。如果我爱的人是他,他不会死,但他不是我爱的人,因为他不是你。”
商泱低头比划道:“我不值得你爱。”
“没有不值。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有你这么漂亮、这么清冷脱俗,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我这么心疼。雪城,我懂你。没人给过你爱,所以你不知道该如何爱人,可又正是这些造就与众不同的你。”她把头靠在商泱的怀里,说:“我只是想让你可以多关心多在意我一些,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能够护我一护。”一个人一直qiáng撑着很累,有时她也需要一个依靠的怀抱。“没了我,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能比我更护、更爱你、更疼你的人。即使还会有人再爱你,他们也不会比我优秀,他们也不会像我这样可以为你不顾一切,所以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放手,因为没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即使那个人是你爱的小姨,我也不会放手,因为小姨不爱你,她给不了你幸福。小姨的xing子冷,你的xing子也冷,你们俩在一起,会让彼此冻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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