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珏上前给万俟雅言上了一柱香cha上。韩道见到是万俟珏,赶紧躬身行礼。羽弗麟也顿时醒了,问:“珑姑娘,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羽弗麒睁开眼皮子看了眼万俟珏,又合上眼继续睡。
万俟珏盘膝在灵前的蒲团上坐下,说:“我得给小姨守灵。”万俟家就她这么一个后人,她不守谁守?真让这三人替她守?他们只怕更会以她夫婿的名义自诩。他看一眼呵欠连天困得只差没用牙签撑眼皮的羽弗麟说:“麟子,你回去睡吧,明日你再过来,明晚由你守夜,今晚就让韩道和羽弗将军陪我守夜就成了。”
羽弗麟说:“我不困,我陪着你。”
万俟珏说道:“回去!”她想了想,天色已晚,宫门也已经闭了,便改口说:“太晚了,你出不去宫门,去侧殿休息。”见羽弗麟还想说什么,一眼瞪回去,然后盘膝坐在灵前的蒲团上打坐运功、凝神养气休息。她没让韩道去休息,韩道呆在幽岚城里养得滋滋润润的,熬一夜无伤大雅。也没让羽弗麒去休息,羽弗麒不已经自己睡下了么?她不喜欢羽弗麟,但羽弗麟是实心实意地向着她,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qíng份,多少还是有些恻隐之心。更何况羽弗麟是呼延师师的心头ròu,呼延师师对她挺不错的,对她没有君臣礼数之别,有的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垂爱。呼延师师和她娘亲的jiāoqíng又极好,她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照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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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一国之君的后事,即使有礼部的人在张罗,但有许多大小细节还得万俟珏来定。这是幽岚城建城一来办的第一桩国殇大事,没有前例可循,只能在遇到了即刻张罗拟定。大至陵园的陵墓什么时候峻工、万俟雅言要选在什么日子下葬、陪葬物品的选定、是否要人殉牲祭,小至灵幡的规格数量都得万俟珏一一敲定再让礼部去张罗。这些事都是别人不能作主的,只有由她自己定夺。
万俟雅言身后的法事,万俟珏作为唯一的后人,得时时刻刻都在场,法事一做,她就得三跪九叩又拜又哭,经常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闹得她比打仗还累。她还不能有怨念、不敢嫌累,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万俟雅言得有孝子送终。在这一刻,万俟珏才体会到血脉传承有多重要,否则死后连个跪在灵前端灵守孝的人都没有,做法事过奈何桥的时候,连个替她哭丧的后人都没有,那才叫凄凉。
办丧事很在乎头七和尾七,万俟雅言的头七是在路上过的,于是回到幽岚城后又给她做了七天法事补头七。头七法事刚过,朝中官员终于开始不安份了。
折子直接递到华君跟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幽岚城不可一日无主,望宫主早日与在朝诸臣决议出城主人选。
华君看到折子,当场就愣住了。“早日决议出城主人选”?敢qíng在这帮人眼里万俟珏这个少城主白当了十几年?早在万俟珏只有几岁大的时候万俟雅言就已经指定成继承人,全天下人尽皆知的事,递折子的这帮人这会儿集体脑子出问题健忘了?显然不是!是有人想趁危发难。
华君对天音说道:“天音,你去把文武官员召集到凤凰殿外,告诉他们,这事得当着城主的灵位来议!”
“是!”天音领命离去。
华君拿着折子去了凤凰殿,把折子递给万俟珏。
万俟珏看过折子一言不发,直接扔在给万俟雅言烧元宝纸钱的火盆里烧了。
在给城主办丧事,这gān子文武大臣每日都得来灵前跪拜哭孝。华君在凤凰殿坐了没多久,文武大臣就全齐了。她坐在灵柩侧面的椅子上,抬眼瞧着底下这帮子文臣武将。
万俟珏背对大门面朝灵柩跪着烧纸钱,一点反应也没有。
华君开口了,说:“今天早晨,大清早,有人递了份联名折子上来,要求本宫与诸位大臣商议城主大位该由谁继承。”她这话一出,底下的人神qíng即刻就出现微妙变化。华君继续说道:“本宫不知道递这联名折子的这批人是脑子突然出问题了还是别有居心,早在十几年前,城主就已经指定少城主万俟珏为继承人,怎么?现在城主尸骨未寒,就已经有人按奈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违背城主的诣令有别的想法了?”
“臣等不敢!”文臣中当即有人跪下,重重地叩一记响头,说:“臣等是为幽岚城的江山社稷做考虑。”
“哦?本宫倒想洗耳恭听周大人是如何为江山社稷考虑的。”
“回宫主,城主死得蹊跷。少城主与城主一同回程,沿途又有铁骑军护卫,城主遇刺身亡,少城主却安然无恙,满朝文武不能没有疑惑。城主纵横天下二十年,怎样的凶险没有遇到过?为何这次有少城主在侧,就殒了xing命?臣等也早有耳闻,少城主有谋逆之心,几个月前,城主才抄没少城主在外私设的兵工厂、驯马场,查获无数军械,这便是铁证!事出之后,少城主便患下脑疾疯傻痴癫,逃出幽岚城去,这是怕城主追究她的责任还是当真疯癫?若为前者,那便有弑亲夺位之嫌;若是后者,幽岚城岂能由疯癫痴儿为大统?”
华君闻言震怒,大声喝道:“放肆!”
紧跟着,工部侍郎也跪了下去,说:“宫主息怒,周大人确实言之有理。”
万俟珏缓缓起身,走到这二人身边,说:“我活着回来,你们说是我杀死我小姨的,要bī我逊位。我若死了,你们更能明正言顺另立他人,是吗?照你们俩这意思,我万俟珏不管是活着回来还是死着回来都得是我的不是,作为万俟家仅剩的血脉、作为我小姨万俟雅言唯一的后人,我就得让出这个位置、让给向尔等送了银子封许了好处的谁挪位置?”
“少城主,话出得有理据,您不能含血喷人!”
万俟珏蹲在他面前,问:“谁含血喷人了?”
华君喊了声“珏儿!”,又说道:“城主生前便有遗诏,城主的亲笔遗诏,诸位若有什么疑虑,先听听遗诏怎么写的吧!”她拿出遗诏,当众拆封,把陶婉叫到前面,让陶婉当众宣读。
遗诏的内容万俟珏在凤轩门密室的时候已经亲耳听过,便是让她继任大统,与华君共掌兵权,至到她年满二十岁时亲政,不过,这遗诏最后还有一句话:“若有不遵孤遗命者,罪同谋逆、诛九族、无赦!”
陶婉念完,华君又让她把遗诏拿下去给大家看看上面是不是门主的亲笔,是不是留有门主的印章和手印。紧跟着,华君又说了句:“谁想不遵城主遗命、诛九族,只管站出来,本宫成全他!禁卫军大统领赵又铭可在?”
“末将在!”一声应答,一位年约四旬的将军一手按住刀柄走了进来,抱拳行礼。
华君说道:“刚才本宫的话你可在殿外听到了?”
“回宫主,末将听见了。”
“赵又铭听令,谁若不遵城主遗诏、违背城主遗愿,即刻拿下推出去斩首示众、抄没家产、诛九族,不必过堂、不必等到秋后,立斩!”
“得令!”
华君此言一出,全场伏拜,无人再敢言语半句。
华君又把视线落在刚才上书的那二人身上,却见那二人已经哆哆嗦嗦吓得不成样子。她冷冷地睨着他俩,说:“说少城主谋逆?城主早有让位于她的决定,少城主若想继位,何需谋逆!”她说完,又从清怜手里托住的托盘上取出一卷凤诏,递出去,说:“这纸门主亲笔起糙的诏书虽然来不及诏告天下,今天还是给你们看看,省得你们轻令馋言心有疑虑。陶婉,你念给大家听听。”
陶婉接过那纸糙诏,一念,顿时满堂皆惊。陶婉念的赫然是退位诏书,落款日期正是今年的八月十五!而这纸诏书还提到三日后万俟雅言的封王大典,登封王位,心愿已了,身体有疾,无力再治理朝政,遂让位于王世女万俟珏。众人也一一传阅看过,确实是万俟雅言的亲笔糙诏。如果城主不出意外,三日之后城主即为幽岚王,封万俟珏为王世女,八月十五,城主退位,让权万俟珏,由万俟珏继任大统。
种种迹象都清楚表明,万俟珏继任大位是毫无疑虑的。万俟珏的继位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万俟雅言的退位决定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封王登位、退位、让权万俟珏,一切城主都已在布署中,说明城主早在之前就已在暗中把权杖jiāo给少城主。这一点才让所有人震惊和感到恐惧,城主已经jiāo了权杖,身边同袍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在暗中转投少城主门下,即使城主走得匆忙没能按预想退位、让少城主受禅继位,但权力已经在少城主手上,大局已定,他们的身家xing命已经捏在少城主手上,想再在少城主继位前做打算谋划点什么的人只怕会真如城主遗诏所说“诛九族!”。 万俟珏掌了权杖,哪怕她真杀了城主,哪怕她真是个疯子,也得服了她、认她做城主,更何况,少城主根本没理由要谋害城主,她现在这模样比他们都正常,又哪里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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