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纤细的手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玉宓用力地回握住包谷的手,她看向包谷,终究是没忍住,泪水倏然滑落,她哽咽着道:“包谷,你如果有事,我会恨你。”
包谷困盹地眨了眨眼,只觉黑暗一阵接一阵地袭来,她觉得自己好困,然后又感觉到有水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自己与玉宓握在一起的手背上,跟着便又听到玉宓惊慌地大叫声:“圣姨——”
再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嘴里又被喂进了起死回生的灵丹宝药,额间被一只纤纤玉手覆上,一股清凉自那手掌中传来,让她的jīng神一振。她睁开眼,见到妖圣已经坐在她的身边。
妖圣说道:“包谷,你杀业太重导致身上积下的的血煞太盛,又道心不稳,若是现在以涅槃丹涅槃重生,你必遭身上血煞反噬,而你道心不稳难守本心——事实上,若非你有莲台护道心魔难侵,早在你在仙域铸下杀业以仙家为血食时便已堕魔……”她顿了顿,道:“你虽以融器功法融了神莲莲台,然,神莲莲台只是暂栖你身,它乃神宝,远非你的能量能融的。在你涅槃前,我必须将神莲莲台从你体内引出来,否则你极有可能被神莲莲台融了。还有就是你体内融有玄天剑,还有灭杀无数生灵积下的血煞唳气,以你现在脆弱的意志根本承受不住如此qiáng大的力量,一旦你用食涅槃丹,要么死,要么造就一个实力堪比帝者的杀戮怪物……”
玉宓叫道:“圣姨,包谷的意志弱?”
妖圣道:“包谷融器进阶又得帝器和葬仙地这等宝地相助,修行进阶太快,而她几乎一直处在与世绝隔的闭关状态,导致心境修炼不够。突然获得的qiáng大力量以及久掌权柄很容易生出许多于修行不利的负面qíng绪,自尊自大、目空一切,再受到更为qiáng大力量的弹压,大怒大悲等诸多qíng绪乍然涌现冲击心神,必然导致心神失守、意识涣散。”她定定地看着包谷,道:“心怀悲悯以苍生为念并非只为一己慈杯更不是一句无所谓的空话。因果循环,此乃天道。你杀业深重,难逃血煞大劫,神莲一脉虽能护你不被心魔所侵,却护不了你不受这些已与你命理相纠缠的血煞大劫。”
清潆想起自己刚变成魃时,意识混沌只知吞噬血食和后来被镇压的日子,想到她师傅要是变成以前那样的自己实在太可怕太可怜了。她说道:“太师傅,要不让坏坏小狐狸用她的鼎把包谷炖一炖?”
妖圣低叹一声,道:“清潆,你能被投进万物真灵鼎中炼化掉周身血煞气息,那是因为你气血旺盛体内拥有足够的生命力去扛万物真灵鼎的熬炼之处,包谷现在已是濒死之身,将她投进万物真灵鼎中熬炼只会是马上要了她的命。”
玉宓红着眼睛问:“圣姨,有什么办法能救包谷?”
妖圣道:“泡在提炼出来的生命jīng华中延续她的生命,洗去心中的唳气明心见xing、重归正途方能进行涅槃。”她对包谷说道:“自己作的孽自己铸下的恶果,是生是死,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包谷默默地想了想,问:“仙帝bī我,仙域欺人太甚,我不该杀他们吗?”
妖圣问道:“人家bī你,你就去妄造杀孽?别人去做恶人,你就要跟着当恶人?修行修心,心正身正,坚守本心,方能万邪不沾身。他们行杀戮灭绝之事,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迁怒无辜,你与他们有何区别?他们要灭的只有你,而你要灭的是整个仙域!法阵没布成,轰没半个仙域没问题?仙域多少生灵,仙域的仙家不过是众多生灵中的极少数罢了,为了少数一些仙家的过错,你连那些花糙树木鸟shòu虫鱼都不放过?连它们都要灭绝?”
第四百八十八章 打屁股
妖圣说的道理包谷都懂,可事到临头又何其艰难。
包谷想了想,说:“圣姨,仙帝要灭我,而他是仙帝,代表着仙域,一道诏令,仙域上下莫不敢不遵。我与仙域这是不死不休之局,唯有你死我活。”她说完便见到圣姨看着自己的眼神格外凌厉,她知道圣姨一定有不一样的见解,她并不惧妖圣这眼神,反倒觉得感动。她说道:“圣姨,你教我。”圣姨不说,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这样走下去不妥,事实上,从上上次回砍帮时她便感觉到了自己处在了非常危险的境地,这让她非常不安。她说道:“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怀璧其罪,难道就该坐以待毙?是他们先挑起事端,是他们不给我留一丝生路……”话里透出身心俱疲的疲累。
这一刻,妖圣在包谷身上看到一股已经走到尽头的气息,不是因为包谷身上的伤,而是包谷自己快要把自己的路走死了,已经步入死局。她说道:“包谷,你灭杀仙域生灵,不是因为你为了活命,是因为你愤怒不甘他们的所作所为罢了,愤怒化为仇恨,仇恨转化为杀戮。你要明白,每一个生命都拥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处处皆有弱ròuqiáng食,可弱ròuqiáng食不是指qiáng者可以肆意欺凌弱者,qiáng者以弱者为食是为获取生存资源延续生命,不是为了杀戮。你见过有野shòu在吃饱肚子后还去把猎物全杀光的吗?”她顿了下,道:“天狐皇族与金雕皇族有灭族之仇,双方势力如同水火征伐不断,如此血海深仇,是不是天狐皇族要见一只金雕灭一只金雕,不管这只金雕是不是新出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崽还是这只金雕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妖shòu?天狐皇族复仇追究的从来都只是那几个当初那些参与行灭绝之事的凶手罢了,其它的金雕、其它依附金雕妖皇的部族并不在其列,天狐皇族所杀的从来也只是金雕妖皇派遣出来兵将,不杀部族中的寻常部众。仙域与你的仇怨可比得过天狐皇族的灭族之仇?”
包谷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妖圣又道:“仙域恃qiáng凌弱,你在仙域又杀了多少无辜?杀戮是毁灭之途,你杀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包谷沉默许久,问:“圣姨,若有别人害我,我当如何自处?”
妖圣对玉宓道:“玉宓,你来说。”
玉宓说道:“别人要害你,在有把握对付得了他的qíng况下,出手把这祸患解除掉。若实力不足无法保证取胜或保全自己,远远避走,先护住自己周全,再看来日。”她听到包谷和妖圣的对话才算是真正知道包谷的症结在哪里。自从包谷倔起以来,表现得非常qiáng大,一副无畏无惧天塌下来用肩抗的模样,便是包谷与仙域之间的这场较量,她也以为只是包谷与仙域之间的势力之战,第二个望月城而已,没想到包谷竟然到了毁掉道心的份上。修行中人,伤势再重都能治,唯道心被毁,万事皆休。
妖圣对包谷说道:“包谷,为人处事的道理你懂,如何熬过磨难端看各人修行,在于你能否找回自己的本心。这道心劫关,旁人渡不了你,唯有你自己想清楚悟透。”她对玉宓道:“你陪陪包谷,我去炼药。”起身出了寝宫。
站在一旁的清潆见到这qíng况,她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在心劫方面帮不了包谷。她跟在妖圣身后出去,道:“太师傅,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我已经没了爹爹,我不想连师傅都没了,您一定有办法救我师傅的,对不对?”
妖圣回头看向清潆,道:“清潆,这是她自己铸下的业因,苦果唯有自己尝。”她看向清潆,道:“你当初为祸天下,不也经历了一场镇压之苦么?”
清潆问:“师傅会死吗?”
妖圣摇头,道:“我不知道。她若是悟不透,熬不过这道心劫关,就只能身死道消。她的寿元已经燃烬,便是有大量灵珍宝药提炼的生命jīng华给她续命,也不过是延长些许时日罢了,她的时日已经不多。天道从来都会留下一线生机,端看她能不能把握住这一线生机。”
屋里的几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玉宓和包谷。
玉宓又喂了两颗起死回生丹给包谷服下,也从来没有见过好包谷这般虚弱和黯然颓唐的模样,眼里没有半点神采,就像一盏已经熄灭只残缕一缕青烟的灯。她对包谷说道:“包谷,这不是必死之局,但你若心生死志,便真成了回天乏术。”
包谷问玉宓:“师姐,我是不是罪孽深重?”
玉宓想了许久,才说:“至少不是到罪无可赦的地步,不然圣姨就得先清理门户镇压了你。”她顿了下,说:“神莲双生,一为净世,一为破狱,净世圣莲天生明净无垢能洗炼一切邪祟,破狱血莲却是一朵扎根于尸骸之上绽放在地犹中的血莲,以血煞唳气为食。也因此,破狱血莲当初才被种在了清潆身上。照理被镇压的清潆会被破狱血莲逐渐残食吞噬,然而却是清潆炼化了破狱血莲从中获得生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世间事很玄妙,我没你这么好的悟xing,也悟不透其间的真理。我修行的路子也很简单,以杀证道。但此杀非妄杀,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修炼杀气但屏弃杀心,以杀破万邪正已身,除恶便是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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