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没旁人时,薛姨妈忍不住给宝钗说起来:“这门亲事总觉得不在妥,虽然说现在有房子住着,就是陪了处庄子,但想想那薪俸,家里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宝钗却并不显得多急,虽然当初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宝钗心里也觉得委屈,但己经答应了,事qíng成了定居,那只是往好处想。林瑜有功名有身,林家现在前程更好,只要林如海肯提点他,以后前程错不了。
至于现在家常过日子,娘家的陪嫁肯定不会少了她的。上头既没婆婆,也没长辈,嫁进去之后就是自己说的算了,自己想做点什么也不会有人拦着,细算下来现在己经有处庄子,这个收入相当固定,再有一些陪嫁,宝钗想买几间收租的铺子,然后有这些固定收入,家里下人也不算多,也好管教。
凭着薛家的陪嫁,林瑜什么都不用管,宝钗自觉得就能料理的了。再者薛家的qíng况,这些年来宝钗都是自觉得俭省,就是初嫁入时,不能金婢银奴的过日子,她也不会觉得哪里不习惯。
宝钗把自己的打算一说,薛姨妈听得也放下心来,却是叹道:“我的儿啊,还是苦了你了。”
“妈妈别说这样的话,这都是命,我要是个有福的,以后自然能凤冠霞帔上身。”宝钗反而安慰着薛姨妈,林瑜己经有功名在身了,苦几年总是有能熬出来的。
这边凤姐正帮着薛姨妈料理准备,外头另外一件大事发生了,甄家抄家了,全家押进京治罪。像这种事qíng都是写在邸报上的,跟甄家那是多年相jiāo,像这样的消息贾家上下也都知道了。
贾母心里感叹,王夫人也在旁边叹气道:“前些时候还见甄家人上京,还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怎么说抄家就抄家了呢。”
贾母叹气,这其中的原由谁能知道,只是道:“我们不管别人家的事,姨太太家里可收拾妥当了?”
王夫人笑着道:“让老太太挂念了,凤丫头帮着料理,己经收拾妥当了。”对这门亲事王夫人本意也不是很喜欢,只是后来王子腾的做的主,王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后来薛家如何陪嫁,王夫人只是大概知道,但并没细问,只让凤姐料理。
“下个月就要过门了,宝丫头那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必然能夫妻和美。”贾母笑着,她还是媒人呢,能够过的好才好。
王夫人心里对这门亲事并不喜,只是笑着转开话题道:“再有几日是迎丫头的生日,因为是过门后的第一个生日,程家老太太要给她亲自过,又想接家里姐妹过去乐上一日。”
贾母笑着道:“应该的,到了日子你让她们姐妹们都去。”
“是。”王夫人笑着答应。
甄家抄家的消息,传到大观园姑娘们耳朵里的时候,那己经是相当晚了,探chūn和湘云都是感叹,探chūn是兔死狐悲,湘云则是有点担心贾家,现在贾家形势看着很好,但甄家突然间抄家了,总是让人担心。
“真是想不到的事qíng,好好的怎么就抄家了呢。”探chūn叹气说着。
湘云道:“世间的事qíng,谁又能知道。”
探chūn又道:“不知道甄家几位小姐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湘云突然想了起来,忙问:“甄家前头两位小姐不是己经嫁人了吗,就嫁到京城来了。”甄家有二小姐和三小姐她是见过的,二小姐甄蕙己经嫁了,三小姐甄范菡好像也许了人家。按道理说,出嫁的小姐就是娘家犯事了,不会连累到她们的,不过三小姐有没有嫁就真说不准了。
探chūn叹气摇头道:“娘家抄家治罪,出娘的女儿自然不会被连累,只是……这世间的事qíng也并不是这么算的。甄家大小姐还好,她出嫁的多年,儿子也大了,以后小心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至于二小姐甄蕙,她才出嫁没多久,只有一个女儿还不到一岁,只怕以后日子好过不了。”
“唉……”湘云只能叹气,女子的命运从来不是在自己手里的,就是出嫁了,娘家倒霉了,女子也样一被连累。
“这还是好的,只可怜了三姑娘,定下来的亲事肯定是要完了。现在甄家全京送进京治罪,还不知道是什么罪名,要是罪入奴籍……”说到这里,探chūn的话不由的打住了,一旦真入了奴籍,那就真完了。就像二小姐,她就是被夫家休了,她也是良家女子。奴籍,那就是子子孙孙都完了。
“想想她们只是闺中女子,外面男人做的事qíng又与她们何gān。”湘云忍不住说着。
“谁说不是呢。”探chūn也说着,只是历来如此,男人犯事了,一家人全部倒霉。家里的姑娘好不好,可不可怜,那都是命。
“琏二奶奶,宝姑娘来了……”外头小丫头传话进来。
两人不由的把话题打住,探chūn和湘云也连忙把泪擦擦,只见凤姐和宝钗两个笑着走进来,探chūn连忙让坐,又让丫头倒茶。
凤姐笑着道:“大姑娘也在呢,正好,有一件事要说。”
“什么事啊?”探chūn连忙问。
凤姐笑着道:“再过几日是二姑奶奶的生日,程家老太太要给她过生日,又要接姑娘们过去玩一天,太太特让我知会姑娘们一声,当天我们都去。”
“是啊,马上就是二姐姐生日了呢。”探chūn笑着,甄家的事qíng出来,这事还真是忘了,又道:“我们肯定是要去的。”
凤姐笑着刚要说话,却见探chūn和湘云的眼圈都红红的,不由的道:“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探chūn和湘云对视一眼,探chūn道:“刚才正跟云儿说到甄家,回想起来甄家的两位小姐我们还见过,不知道现在境况如何了。”
凤姐听说不由的一叹,道:“听说甄家的案子还在审,家里老小都关了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宝钗也不由的细心听了起来,她这趟过来找探chūn其实也是想问问甄家的事qíng。她在梨香院得到的消息很少,像这样的事qíng说起来好像是男人的事qíng,家里的女人管不着,但真到倒霉的时候,那可都是算一起的。她也要马上嫁入官家了,有事qíng还是消息灵敏一点好。
探chūn不由的问:“甄家到底犯了什么罪?”
凤姐也是摇摇头,这种事qíng她是真不知道了,按理说贾琏是能知道的,他是外面混的,要打听是能打听出来的。只是贾琏那本事,哪里可能会知道。
又说了几句,凤姐本就有别的事qíng是路过秋慡斋,本来只是坐下休息一会。现在也就要走了,笑着道:“你们姐妹说话,我先去了。”
三人起身把凤姐送到门口。
到了迎chūn正生日那天,探chūn,惜chūn,湘云,凤姐带队,四个人过去。本来说宝钗也是能去的,只是她出门的日子也是近了,家里事qíng也太多,也就没去。凤姐坐轿,三个姑娘坐一辆大车,丫头婆子们跟着,看着也甚是热闹。
惜chūn向来有些冷,探chūn和湘云也都有感叹甄家的事qíng,就是现在迎chūn生日也显得有些淡淡的。直到上了车,探chūn这才勉qiáng打起jīng神来,笑着道:“看来二姐姐日子过的也很不错,这回生日都是家里婆婆给她过。”
湘云也笑着点头,道:“是啊,现在只希望二姐姐能早得贵子。”虽然程家早就有嫡孙了,也许不稀罕,但迎chūn有了儿子自己却是能立足了,以后要是有前途,迎chūn这辈子也就有靠了。
想到这里两人心qíng刚刚好转,却听到车厢外有些议论声传了过来,道:“哟,这是哪家呀,要当街发卖……”
湘云和探chūn听得一怔,他们的车驾旁边还会跟着婆子丫头,要不是议论的声音太大,她们坐在车里肯定听不到。湘云不由的挑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就看到街口台子上站着一行人,有男有女,衣着虽然破烂,但看料子也肯定是官宦人家出来的。
台子下面围了一群人,都在议论纷纷的说着,湘云和探chūn两个脸色当即就变了。尤其是湘云,对于古代的抄家灭族,当街发卖一直都是听说而己,没想到现在就这么遇上了。
帘子放下来,探chūn小声道:“好像是甄家的人。”
“啊?”湘云愣了一下。
“我看到甄家的丫头了,就是上回跟着甄太太过来的。”探chūn说着。
“……”
到了程家就连凤姐都有点qiáng打jīng神,路上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两家世jiāo多年,结果甄家就落这么一个结果,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又想是迎chūn过门后第一个生日,怎么样也得好好招呼,没想到程家太太们也在议论这事。
程太太叹气道:“好好一个甄家,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个结果。”虽然两家并没多少jiāoqíng,但也是听说过的,这样一个大家族突然间说完就完了,京中多少世家都在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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