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诺斯坐起身来,晃了晃还有点儿晕的脑袋,视线扫过米勒都斯脚踝上的奴隶印记,微微顿了顿,没说什么,而是高声喊门外候着的奴隶送点食物来。
米诺斯左右看了看,发现蛇獴团成团缩在窝里后微微松了口气,“瑟普斯呢?”
米勒都斯打量着米诺斯,“哥哥去找帕伊里斯了。”
米诺斯并没有在意米勒都斯的打量,他站起身去洗漱,似乎并不在意米勒都斯的存在。
事实上米诺斯只是饿得厉害。
他早就在主祭司的水幕里看到过米勒都斯了,此刻比起跟米勒都斯jiāo锋,他更加在意的是瑟普斯现在的qíng况。
虽然在水幕里看到瑟普斯并没有受伤,但米诺斯依旧担忧。
他更想亲眼看到瑟普斯是真的没事。
米勒都斯已经吃过早餐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米诺斯身上,当然,他是一直在想着怎么把米诺斯弄死——或者至少让米诺斯没办法靠近瑟普斯。
天知道这两天瑟普斯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米诺斯让米勒都斯心qíng有多不慡。
从前除了他谁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曾经他被捅了那一刀子之后,瑟普斯始终在他身边,照顾了他整整两个月,连父亲那里都不去了。
米勒都斯一直觉得被哥哥这么尽心悉心的照顾着的,只会有他而已。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米诺斯实在是让他看不慡。
“萨尔佩冬来找过你吗?”米诺斯突然出声问道,他想起造成瑟普斯这么急匆匆出城的罪魁祸首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萨尔佩冬印象中的那个人就是米勒都斯吧。
如果米勒都斯跟萨尔佩冬关系很好的话,你还真是个令人难以解决的难题。
“萨尔佩冬?”米勒都斯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他没有来找过我。”
“噢,我还以为他很重视你。”米诺斯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都喝了,顺嘴刺米勒都斯几句,“他之前把瑟普斯认成你,每天追在我们背后跑,我还以为他会马上来找你呢,毕竟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嘛。”
“很明显,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视我。”米勒都斯开起嘴pào来毫不示弱——还带他也是被瑟普斯从小带出来的,虽然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关系武技始终令人捉急,但那张嘴巴却是深得瑟普斯真传,“证明你们克里特对于城邦未来继承人的培养实在不怎么样啊,知道救命恩人来自己城邦做客了,连见一面都抽不出时间,这教养简直令人禁不住为你们鞠一把泪。”
简直开得一手好地图pào。
米诺斯眯了眯眼,他嘴pào一贯就比不过别人,但就这么对米勒都斯妥协他也相当不慡。
“我想,只是你魅力不够大而已,萨尔佩冬可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米诺斯耸了耸肩。
“我的魅力的确比不上哥哥,但魅力大又有什么用呢,某人不是还答应了哥哥给他去除掉奴隶印记,结果呢?”米勒都斯毫不留qíng的嘲讽,“结果哥哥现在还带着那个耻rǔ的印记生存着。”
“我并没有把他当奴隶。”米诺斯眉头一皱。
“耻rǔ就是耻rǔ,地位和等阶不可改变——而你没有完成你的承诺,这就是事实。”米勒都斯凉凉的看着米诺斯,“所有的一切都是哥哥自己辛苦奋斗争取来的,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真正能够得到好处的,才是真的。
真正握在了手里的,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句不知道做不做得到的承诺摆在眼前,就如同一面喷香美味的馅饼,一口咬下去却寡淡无味。
“我能够做到。”米诺斯看向米勒都斯,“我阻止了shòucháo,我被确定为克里特真正的继承人,没有之一。”
“哥哥是作为英雄回归的,他在下一次议事的时候就能够凭借自己的功劳脱离奴籍。”米勒都斯语带讥讽,从之前瑟普斯跟他说米诺斯的时候,他就感觉相当不慡了,米诺斯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仿佛都恰巧踩进了他的雷区一样,光是听着瑟普斯说米诺斯的名字就感觉浑身难受。
“但我所能够做到的,比你多。”米诺斯这么说着,语调平淡毫无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比如你身上的奴隶印记,瑟普斯身上的奴隶印记,不需要等到克里特的人们腾出手来举行集会的时候再作出决定,我马上就能让你们去除。”
米勒都斯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但却依旧不甘示弱:“我宁愿等上一段日子。”
“你觉得自己依附瑟普斯生存,靠着瑟普斯的努力来给你带来好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吗?”米诺斯偏头,终于认真的打量了米勒都斯一番,“瑟普斯就是这么教你的?”
当然不是。
米勒都斯抿着唇。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米诺斯很满意米勒都斯终于闭上了嘴,他站起身来披上外套,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米勒都斯一眼,“现在的事实就是,你只能呆在我和瑟普斯的住所里,什么都做不了,而我,能够为瑟普斯争取很多东西——就是这样。”
米诺斯说完,面无表qíng的离开了他的住所,并且吩咐了奴隶如果萨尔佩冬来了要找米勒都斯,就让他进去。
米诺斯当然不会觉得瑟普斯手把手教大的弟弟会是什么糙包,他只是直觉被他这么刺激了之后,米勒都斯会给他带来惊喜而已。
退一步说,要是米勒都斯跑去跟着萨尔佩冬过活,那就是更好的事了。
米诺斯承认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度,他还真没办法无视米勒都斯那再明显不过的敌意,他不想留个对他有敌意的人在身边,也不想瑟普斯夹在他跟米勒都斯两个人之间为难。
米诺斯先去找了克里特王。
他的脸色尚还有些苍白,但路上的克里特人们见到他之后容笑容灿烂的打着招呼,用赞赏和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克里特王正在指挥着勇士们把某些已经不能够食用的尸体搬到城邦另一边儿城门——通往码头的那一扇——码头的旁边有一块巨大的空地,那里平时用来举办篝火晚会和狂欢,在特殊的时候也用来焚烧这些无处可放的尸体。
“米诺斯你醒了。”克里特王回头看向米诺斯,挑了挑眉,“刚巧,欢庆宴会定在今晚,我还担心你醒不醒得过来。”
“我要去除瑟普斯和他兄弟的奴籍,这一次你没有理由阻拦我了。”米诺斯仰着头,这么说道。
克里特王收敛了表qíng,又回到了那一副威严的模样,“他们有自己的功劳可以换取脱离奴籍的机会,米诺斯。”
“这是我答应了瑟普斯的事qíng,我必须得做到。”米诺斯这么说着,表qíng是与克里特王一模一样的严肃认真,“人不能失信,陛下,这是您最开始教导我们兄弟三个人的事qíng。”
克里特王看着他没有说话。
“何况这一次里,也本该就有瑟普斯的一份功劳在,如果不是他教会了我这些,我对shòucháo的解决方式依旧只能延续我们曾经的路。”米诺斯这么说着,重复了一边他的要求,“我要去除瑟普斯和他兄弟的奴籍。”
克里特王又看着米诺斯好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米诺斯在他点头的瞬间,就转身向帕伊里斯家里奔去。
克里特王看着米诺斯的背影,米诺斯刚刚说的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真没想过米诺斯的觉悟会这么高。
毕竟之前米诺斯对于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的处理,让他以为米诺斯的胸襟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宽广,虽然对于一个未来的王者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作为一个良善而贤德的人来说,却不足了。
智者总是豁达而仁慈的。
但智者却不适合成为一个国王。
所以在米诺斯宣布对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几乎称得上是报复的惩罚之前,克里特王虽然十分欣赏米诺斯,却还在这三个兄弟之间观望选择。
拉达曼迪斯心眼小,争胜心qiáng,会耍手段,心思有些深,适合征战却不适合治国。
萨尔佩冬没有主见,习惯盲从,心思太简单一眼就能够看透,而且侥幸心思严重,他只适合当一个安稳无忧的普通贵族。
米诺斯在没有表现出之前那份果决之前,克里特王也是认为米诺斯适合辅佐而不是本身为王的。
但米诺斯却做出了改变,这让克里特王很讶异,紧随而来shòucháo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对米诺斯的试炼,而米诺斯同样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和令人心惊的决断力给了克里特王一个巨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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