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霜雪。
华年似乎还在生气,她的视线仿佛要将我冻结在冰里,用层层的霜雪将我包裹。我qíng不自禁的偷偷看了她一眼,她侧过头去,不愿看我。
在她脸上,我看到了梦中人脸上的霜雪。
我想,梦中之人,也许是华年。
好笑吧?我明明是长安城里,最呆板木讷的一个。可我就是这样觉得,无论是多么荒诞无稽的假设,放到华年的身上都可以变成白纸黑字的现实。初见华年时,我只知道这是一个骄傲的人,这样的人,如何能做丫鬟婢女……但我偏偏止不住想选她,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有一种稍纵即逝的迫切感。当我把手放在华年的肩膀上的时候,我的心几乎是在不正常的跳动。
华年在那个时候抬头看我,明明是很天真无邪的杏眼,我在她眼里面看到一片没有被染指过的宝蓝色的湖泊,那湖泊深的可以溺死一切,容纳一切,又像是什么都容纳不了。那是一双不属于这个容貌的眼睛,当时这双眼睛专心的在看着我。
多年连出来的粉饰在这目光下层层剥落,直到留一个小小的,丑陋的,无助的,无时无刻不在哭泣的我。那目光才餍足的收了回去。留下一抹怜惜的余晖。
这抹怜惜只为我而存在。
我想,梦中之人,也许是华年。
华年为我化妆的时候,她的手指很冰凉。纤长的手指带着凉凉的错觉,在脸上缓慢的游走。碰到哪里,哪里就像是燃起了冰冷的火。像是极至的冰冷下,冻伤带来的温暖错觉。我把双手拢在袖中,捏成两个紧紧的拳头。华年的吐息轻轻的吐在我脸上耳边,我紧张的不住的颤抖,很没用……非常的没用。
可就是控制不了。
身子软的像是泡在温暖的水中,无力且无助,偏偏惬意而舒服。华年有一种骨子里的qiáng势,我哪里算得上什么主子,她主宰一切,她主宰我。
她抹过我的眉毛,说:“成了。”我睁开眼睛。她在看镜子中的我,我在贪婪的看着镜中,她嘴角一缕微微的笑容。
我梦里的人,其实是华年。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的。
第22章 番外篇湘竹3
我愤怒了!!挖坑终于遭到报应了…怎么填都填不完啊,我要鼓励~~~哭泣一边流泪一边填坑——————————
我想我是喜欢华年的。
那个人,如果真心对你好,有哪个人能不动心呢?
她说喜欢我的时候,眼睛里有一层明亮的光,耀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会因为我一点小小的回应感到开心,哪怕再怎样的微不足道……她也会,笑逐颜开。
华年总是一幅很厉害的样子,谁也瞧不起,谁也不放在心上。但总是在我面前,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做饭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像等待表扬的孩子那样,看着我,看着我。我失措的低下头喝着汤,只是一句“好喝”,我就听到了她低低的笑声。
她说:“那就好……”
母亲曾经说我,流辉,你是个傻孩子。
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会十倍的还给人家。
从来没有人,像华年一样对我。
是的,她和我同样身为女子。可是……那又如何?
如果你像我一样,受尽了冷眼和歧视。却有一个人,把你当成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着,宠着,爱着。明明是自己占尽了便宜,可那人却是如此的欣喜……如此的欣喜。
你也会不在意的。
试问天上地下,huáng泉碧落,世世生生,还有几个,这样的人。
我知道,只有华年。
我也喜欢华年。这喜欢也许还早过她。
见面那天,我就动了心。
那天她与我琴声相和,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要练这么久的琴,原来不过是为了这一天。在她身边,似乎连卑贱的我,也能染上她的光。她的身边原本近不了人,可她却在拼命的近我。
可我那时并不知道她也是在意我的。
那一天,我们本就没有多说什么,我眷恋她给我上妆的温柔,我眷恋她与我应合的笛声,我眷恋不属于那皮囊的气质。可她与我不过寥寥数语。我想,痴儿,你在发什么疯。
司徒公子想娶我,那是我的幸事。难不成要低声下气的跟新来的婢女说你的痴恋,博得她一声嗤笑,流辉,你才肯甘心吗?
那时,我不敢,我不敢。所以我应下了那么亲事。我以为见面的惊鸿一瞥会随着我入门的那天,变得云淡风轻,可看着华年越发的不肯与我jiāo谈,远远的闭着我,我的心却越来越痛。直到过门,华年一直没有看我。我上了喜轿,掀开轿帘,拼命的想多看她一眼。而她,依然不肯看我。
拜堂的时候,纵使司徒公子如何的温柔,那感觉不对!无论如何都不对!像是对着不合适的人,让我止不住的想逃,想叫!如果华年那天到场了,她会看到当天的新娘子发疯的闹着,想逃跑,掀开喜帕,却被众人紧紧的按着,绑着送回了dòng房,锁上了房门。华年不知道,可这笑柄,一夜之间,便传遍了长安。
我从此无法再回娘家。
我的母亲,再也不肯见我。
可是很奇怪的,当新郎那天晚上,推门进来的时候,不适感消失了。他脸上的温柔,变成了冷冷的气质,和华年一样的气质。我开心的发现,这便是我梦里的人。可他不肯抱我,只是要我早些休憩。我壮着胆子,我想起我当日许下的话,我说:若是他,我定要勇敢一回。
所以,那天,我说:我们还没有喝jiāo杯酒。
喝酒的时候,他的臂挽着我的,那短暂缠绵的碰触,弄得我有些想哭。我知道,这一世,不会再有了。这人,不会再有了。
我想喜欢华年一样喜欢此时的司徒公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华年。
我到底看不清人仙之别。
多可笑,多可笑。
我该赞我一声专qíng吗?来来去去,逃不出孽障。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华年是这个模样,我如何比得上她?连一只手指,一根青丝……都,差以千里。
韩倚楼跟我说,华年杀了司徒公子。
我其实不想信的。可是,越想,就越是不得不信。
成亲前的几天,华年看着司徒的眼神,如此的可怕,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
也许是因为喜欢华年,所以才不愿意原谅吧。
自己如此喜欢的人,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qíng。
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流辉,你是个傻孩子。
第23章 番外篇湘竹4
那天,我跟华年说:我们,有缘无分。
也就是在那天,华年走了,她说:相信我,都jiāo给我。
从此,她一去六年,再未回头。
华年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xing子。
我傻,她如何不傻?
娘家的十天,我等她一句软语。
出嫁的路上,我等她一次回眸
dòng房的那夜,我等她一次温存
相守的那时,我等她一句解释
这些轻而易举的东西。
她都没有给过我。
连一个原谅的理由都没有给过我。
我忘不了我破开大骂她的那天,她脸上破碎的泪痕,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我没有!不是我!”
她只是说:“流辉,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那又如何?
我看不开,如果你伤了人,就算我如何喜欢你……如何的喜欢你。
还是,不行。
其实只要你一个解释,无论如何蹩脚
我都会欣然的接受。
把韩倚楼的信誓旦旦抛在脑后
我会信你的,无论如何都会信你的。
只要,一句解释。
可你没有给。
华年,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我只是知道你的名字。
不知道你的来意。
甚至连你是仙是妖是魔是鬼,我都不知道。
因为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的一切,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流辉,我喜欢你。
华年,不够的。
我很贪心,华年,我还想知道更多。
等到华年离去的那天,我终于发现这个宅院是如何的空空dàngdàng。没有人软语温存,没有人温汤烹饪,没有人素手画眉,没有人chuī笛相和……华年,我只知道你走了。
却不知你为何而走
你没有告诉我,你去向何方。一个凡夫俗子,又如何算的出你的归期行程……你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
只是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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