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
那豁口处现出一团青光,一片墨迹,化为一只乌黑大鸢,俯冲而下,猎猎生风,易落一脚落地,身手揽住他腰,冲开墨鸢重雾,足下复又一点,金墨jiāo汇,几次起落,转瞬间掠出数丈。
马车犹在山道狂奔,二人划出一道弧线,急坠下去,着陆分毫未差。
车上车下看得惊心动魄,此时诸多视线,皆是万幸之至。
车内狭窄,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人觉得奇怪,马车辗转颠簸,二人一直默然,许久,易落微微收紧了手臂。
他奇怪,明明上一刻还在血杀和地狱中挣扎,可一碰到怀里的这个人,嗅到他身上亲切的味道,下一刻,胸中竟沉淀出无限安宁,不舍放开。
“凝海。”
叶凝海挑眉一笑:“什么?”
易落低声道:“我让你等我,可你自己跑了。”
“哦,”叶凝海不以为意,“那你觉得,是谁错了?”
他粲然一笑,双眸潋滟乌光,温润闪烁,仿佛能涤净所有污浊血债,易落看了良久,再也罔顾周围,鬼使神差地抱住了他。
叶凝海一僵,易落把脸埋进他颈窝里,轻轻地吸了口气: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还有一章完结,后天要考试,周二也要考试,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写完呢……☆、不见旧长安(4)
作者有话要说:连更8000字……
我啥也不知道了……
错字重复什么的还没来及检查,看见了可以帮忙捉个虫撒XD这一车人眼睁睁看着,叶凝海纵然再洒脱,这么抱着也难免尴尬,他将易落推开几许,却一皱眉。
平日的易落,身上该是药香,是微馨的风尘的味道,现在只剩一股血腥,缠绕不散。
叶凝海若有所思:“你这一去战果如何,gān掉多少?”
易落眸光一黯:“这你不必多问。”
“看来不少,”车马摇晃,叶凝海笑盈盈坐下了,“这回我任你放手血刃,你该不该谢我?”
易落机械般答:“多谢。”
见他这幅表qíng,叶凝海心中多少了然,抬眼直望着他:“你不太高兴。”
易落道:“长安沦陷,我如何高兴?”
他胸中又躁动起来,想快些找个地方把这一身血污洗去,才能卸去心头半块累赘。
“我以为你去为民除害,该高兴才是,”叶凝海顿了顿,“还是说,你觉得要杀了安国贼才做数?”
他笑意悠悠,易落看出几分端倪,低声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罢。”
回想身后那一条血路,他非但没有快慰,反而不安,可叶凝海说的很对,这不过是杀人而已,况且仇人,不该杀么?
“我没想说什么,我只觉得,这回轮到你不高兴了,”叶凝海一手托腮,“对了,我还知道,如果一个人在做他想做的事,不可能会不高兴的。”
易落隐约捕捉到一丝玄机:“可我做的不对么?”
“我不知道。”
他答得gān脆,易落一阵失望,忽又惊觉,他在期待什么?想让对方为他的逃避找一个坦dàng的借口?
见易落默然不语,眸中黯淡茫然,叶凝海看得不忍,不假思索抬起手臂,想握住他的手。
他们亲近惯了,可这时候有一车人围着,他不禁一阵局促,想了想,改作翻起手腕:
“有点不舒服,帮我看看。”
易落信以为真,忙将指尖搭上他腕,叶凝海把手拢进他广袖里,躲躲藏藏,捉住了他的手腕。
易落恍然,唇角苦涩化成笑意,也悄悄握了回去。
二人相视良久,周围人不明实qíng,皆凝神看这所谓“切诊”,叶凝海平日坦率惯了,竟被他们瞧得心虚脸红,硬生生扭过头,咳了一声。
易落故作凝重:“脉象有些杂乱。若还觉得头晕,小心昏倒。”所以你不如装昏一次,让我抱一抱罢。
叶凝海心领神会,gān笑两声:“谢谢,我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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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古道悠长。
颠颠晃晃不知过了多久,叶凝海一手托腮,几乎要睡着了。
“大侠。”
“……嗯?”
他朦朦胧胧应了一声,娇儿扯住他的衣袖,小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叶凝海一个激灵,醒了大半,他们一心赶路,无人顾忌身后,此刻回头,只见视野尽处尘土飞扬,一眼望不出有多少人,只看清一面叛军大旗,旗下是车马浩dàng,好在行军速度缓慢,也并未把他们放在眼里。
叶凝海沉眸半晌,这般速度,绝不会是冲他们来的,倒更像是同路——他心下一沉:“阿落,这条路只通万花谷么?”
“自然,”易落正在车前带路,闻声奇怪,“你想改去别处?”
“有别处去倒好了。”叶凝海连声苦笑,“你回头看。”
易落照做,顿时面色铁青。
“这条路只通万花谷不假,”他凛声道,“照这阵势,必然是冲万花谷而去。”
二人来去一番对答,众人也注意到身后qíng形,不禁慌起神来:“大侠,这如何是好?”
“无妨,入口凌云梯机关有专人看守,岂是他们想进就进的,”易落替叶凝海答了,不过这话也只是安抚罢了,他快步上前,“诸位尽量再走快些罢。”
易落一声令下,众人前簇后拥,一路疾赶,车上的劳神,车下的劳力,待到万花谷口,个个皆是jīng疲力竭。
时值六月,万花谷口枝繁叶茂,众人经过这一番辛苦,眼前忽现这片苍翠掩映,桃源成荫,心qíng顿时放松许多,脚步也慢了下来,新奇得左顾右盼,好不雀跃。
入谷一条小径,分出两条岔路,西南下坡是入谷的凌云梯,正南崖顶立着一块顽石巨晷,有人好奇想过去看看,易落见状凛声喝止:
“诸位尚未进谷,千万莫要大意。”
众人虽努力把叛军甩开了一段距离,但要追上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叶凝海目光紧锁来路,虽已望不见一个人影,眉头却未见舒展,入谷平静如常,他心中莫名一阵不安,跳下车赶上易落,与他并肩而行。
“累了么?”易落见他面色不佳,关切问道。
叶凝海若有所思,但听他发问,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易,易师兄?”
十几人涌到天梯跟前,守天梯的那名弟子惊得目瞪口呆:“师兄,你这是?”
“今天是你当班?”易落上前一步扳下机关,“事不宜迟,先带他们下去再说。”
“等等!”那人慌忙拦住,“谷主方才接到消息,有一队叛军正在bī近,此时谷中弟子空虚,万不可放闲杂人等入内——”
叶凝海有些惊讶,万花谷消息倒是灵通,看这弟子一副不qíng不愿的模样,他几步上前,扣开剑鞘,锋刃抵上他腰侧,笑眯眯道:“听见没?叛军马上就追来了,事不宜迟,咱们快走。”
“叶少爷!”那人为难却不敢动,只能急声道,“师兄!你敢保证这其中没有反党?若出了差池,你叫我如何jiāo代?”
“我不管你如何jiāo代,我都带到这儿了,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易落转眼就把四五个人推进了天梯,一手扳下机关,“况且你也知道叛军将至,把无辜百姓丢在谷口任其杀戮,就能jiāo代么?”
悬格悠悠下落,那人束手无策,却仍叫道:“师兄!”
易落本就烦躁,gān脆一手揪住他衣领:“你再说一句,我把你从这儿丢下去。”
凌云梯千丈,一个来回便花去不少时间,悬格回升中,三人脸色忽地一变。
已经能听到谷口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下五六十人,应当是打前阵探路的队伍。
叶凝海垂眸:“来了。”
百姓们耳力不及他们,听了这话才慌乱起来,那弟子却更为惊慌:“师兄,叶公子,二位先下去罢!”
易落置若罔闻,将他一把丢开:“凝海,你带他们下去,我先去挡一挡——”
叶凝海抢先一步攥住他手腕:
“你留下,我去。”
易落惊怒:“你说什么胡话!?”
“你挡不住,”叶凝海面沉如水,“你就算是能以一敌十,硬碰硬也大不过这么多人,”脚步声愈来愈近,他捉住易落的笔,迅速抵在自己肩头,“阿落,你伤我一招,我只作是来偷袭万花谷,或许可以拖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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