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荣府又不用看着王子腾的眼色过活,纵是贾赦贾政的仕途一般了些,但姑老爷可也是从二品的封疆大吏,年纪还比王子腾年轻多了!
因此凤姐儿为了娘家而动用府中大笔银钱,大家发现之后可不会全不吭声!凤姐儿原先也只想着先救急,万没想到娘家拿了银子就没打算再吐回来。
回娘家追讨,又让母亲骂了一回,凤姐儿再回到荣府当真里外不是人。
这辈子贾珠活得好好的,因此荣府的中馈是凤姐儿和李纨联手执掌的。无论是邢夫人还是王夫人都不直接cha手。
此事一出,贾母当着一众儿子儿媳妇以及孙媳妇的面,吩咐不许凤姐儿再过手银钱。
当时元chūn也在场。她是觉得祖母的确应该出手敲打下这个心高气傲的嫂子。在宫里但凡爱掐尖儿爱出风头的……就她所知,至少死了一半。
眼见孙女儿满眼的赞同之意,贾母又点了点头,“你姑妈来信说,想着让你们好歹见上一面。”
元chūn小脸唰地红了:心里却在感激姑妈的贴心。
贾母笑道:“让你琏二哥送你去。”
数日后去南安王府赴宴,便是由贾琏亲自护送妹妹们出行。
姑父给他安排了个差事,贾琏心里很是乐意。面对他媳妇儿,也越发理直气壮:你把你娘家大伯夸得天花乱坠,真到了需要他照应的时候怎么不见半点动静?
凤姐儿又自知理亏,这些日子便很是安生。而丈夫贾琏要往西北赴任,她也郑重地表示过好几回:她很乐意跟着二爷,不怕吃苦。
而贾琏那个相好的丫头秋桐却找机会劝说贾琏,“二爷身上的同知,奴婢听说可是正五品呢。姑老爷和姑太太只给二爷讨了个六品的官儿……”
贾琏惯来“怜香惜玉”,闻言竟然抬脚就走,心里也有了决定:就带他媳妇和平儿走。
秋桐来不及羞恼,径直追出门去,贾琏连头也没回。
虽然嘴上不提,但大哥贾珠让姑父姑妈带在身边仔细培养好几年,贾琏也是有些眼热。他哪怕对官场一无所知,也明白一家子全闷在京城,毫无前程可言。好歹也让他过去探望一两回……不说读书学做官,能认识些人物也成啊。
后来又从祖母那儿听说,姑父姑妈又给元chūn说了门好亲事,他难免暗自嘀咕:怎么就不管我了呢?
也幸亏他一点抱怨的意思都没露出来,这不……就得到了姑父给他在西北寻了个经历司经历的官职,妙处在于都指挥使正是祖父的旧识。
姑父姑妈这般待他,他真是无话可说了。
因此这次姑妈让他在赴任前多照顾下几个妹妹,贾琏哪里会推脱?
瞧着姑父姑妈的做派,便是疼惜骨ròu重视亲qíng的。他哪怕是硬装也得做出副爱护弟妹,尊敬兄长的模样,更何况他跟大哥贾珠以及大妹妹元chūn本来jiāoqíng就不坏。
到了南安王府,贾琏目送几个妹妹一起入了内宅,自己才在男客们说话的地方找了个背风的凉亭坐下喝茶。
官位在望,他心qíng很是不赖,听着众人闲话寒暄,也不怎么cha话,只是笑眯眯地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贾琏倒是难得在旁人府上也有自得其乐的时候,他正反复琢磨祖父当年旧识家中人口,以及曾经如何与自家往来的,忽然听到有人招呼他。
他抬头循声望去:还是“熟人”。
宁王长子尹泓再过些日子就是他妹夫的大哥,今后只看年节时的走动,跟他都至少得“脸熟”。
尹泓作为宗室,还是跟圣上血缘比较亲近的宗室,按道理应该比较威风,日子也该过得滋润才是。无奈祖父和父亲都在关键时刻“选错了人”,而且他爹还娶了个不省事的继室,到现在他的嫡子都能骑马了,他爹依旧没给他请封世子。
好在尹泓颇有些本事,如今正跟着六皇子在兵部行走。而且再过几天,还要跟着六皇子一起南下杭州,严查江南亏空。
二人彼此见礼后,尹泓也不卖关子,问道,“山陕两地经历司经历出缺,林大人荐了贾二兄弟,原本兵部的文书都准备发下来,却让孙侍郎给扣住了。”
这位孙侍郎便是太子的大舅舅,如今孙家正经的掌舵人。
贾琏才二十出头,养气功夫不到家,闻言神色骤变,“怎么说?”
连姑父的面子都要驳上一回?孙家还嫌树敌不够不成?
贾琏这意外之色不似作伪,尹泓便猜着他对林大人与孙家在江南不睦的始末并不清楚。
于是他不紧不慢道:“莫急,且听我细说。”说着,又把贾琏拉到自己手边的椅子上,低声道,“兵部两位侍郎,一位姓孙,另一位却说容家的姻亲。”
贾琏恍然,“我这是遭了无妄之灾?”
尹泓笑道:“不然。有些事儿你不如回家写信向你大哥打听一二。不过你这官职……总归跑不了。”
孙家不想让林海如意,架不住圣上愿意给林爱卿这个面子:何况这也不算什么要职。
荣国公贾代善戎马半生,守得西北百姓数十年免于兵祸,这份功劳圣上还没封赏完全,贾代善便已然去世。
虽然贾代善两个儿子全都扶不起来,可圣上依旧乐意再扶一把他的孙儿。
正是林海猜透了圣上依旧对荣府存了补偿之心,才大大方方地上折子举荐自己的内侄。
尹泓压低声音,附在贾琏耳边说道,“但恐怕去不成西北了。”
贾琏迟疑道:“那我还能去哪儿。”
尹泓笑道:“西南啊。”
贾琏闻言都恨不得拍大腿:他久未往来的亲娘舅就在西南做官!
☆、第29章
却说贾赦作为荣国公贾代善的嫡长子,他的原配妻子与他称得上门当户对。
可惜贾琏亲娘去得早,幼年时他舅舅许谦还在京城任职,待他颇为严厉。
贾琏还不大懂事,身边又有嬷嬷嚼舌根,他自然不大亲近这个舅舅。后来随着舅舅远赴西南做官,只靠来信教导也力不从心。
贾赦更是十分不耐烦这位大舅子整日里让他好生教导琏哥儿的“聒噪”,随后他又续娶邢氏,便gān脆跟原配的娘家少了往来。
而贾琏年纪还小,并不懂亲娘舅的一份苦心,跟他爹一样也从不亲近到逐渐嫌弃舅舅的“唠叨”……大概对外甥的态度和言行万分失望,许谦也不再一封封地往京里送信。
总之就是现在两家连节礼都不送了。
可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贾琏一听说自己兴许要到舅舅身边去做官……立即腿软脚软,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尹泓见状,不禁莞尔,却故意道,“这是怎么了?”
元chūn嫁过去,自家这档子旧事人家迟早得知道,于是贾琏把心一横,把跟亲娘舅生疏已久之事和盘托出。
尹泓笑道:“许大人官声卓著,又是亲舅……向来甥舅亲,些许生疏也算不得什么。琏二弟有许大人照拂,我先祝你官运亨通啊。”
这一句“官运亨通”生生让贾琏听出了百转千回之意……原先贾琏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家里给捐了个同知之后好几年没半点动静,于是跟他爹一样,有点沉迷享乐,破罐破摔的意思。
而贾珠专心读书且越发长进,之后他更是果断离家南下,“孝敬”起姑父姑妈。
这些年贾珠不仅读书做文章有了长进,更真正地学习了如何为官识人:贾珠可是借着韩琦韩大人赈济救灾的机会,亲手处置起公务民事,他的名声都传到了千里之外贾琏的耳朵里!
贾琏也正是因此真真正正地被激起了好胜之心:他亲哥哥贾瑚去了,他可是长房嫡长子!
只是尹泓此番主动告知他的前程……总得有个缘由。
而为了示好这一条直接让他否了,他觉得他爹都未必经得起宁王府的示好。
贾琏琢磨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起码尹泓对两家结亲没有不满。再说害他,又能得了什么好处?他身上又有什么可贪图的?
贾琏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尹泓这个宁王嫡长子再怎么处境不佳,也不至于亲自来算计他。
那就是……示警?
贾琏猛地抬头,急切切地望向尹泓。
尹泓微笑颔首,“无论是西北还是西南,都是是非之地。琏二弟此行须得小心。”言毕便潇洒地告辞,留下贾琏继续琢磨心事。
直到尹泓走得人影都望不见,贾琏才回过味儿来:这称呼变得够快啊。
等他再抬头,眼前已然换了个人。
这人礼数周到,先自报了家门:宁王次子尹泽。
贾琏瞬间了然。
与此同时,在南安王府的花园中,南安太妃带着儿媳妇,跟周围的诸位诰命们说笑,还不忘经常往元chūn等一众女孩子说话的凉亭里瞧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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