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容家也是勋贵,但立国时功劳有限,在太子妃他爹容敬发迹之前家里已经败落得差不多,莫说爵位人脉,就连祖上传下来的田产也只剩了三百来亩,铺面更是只在祖宅所在的镇子上留了两个。 首发哦亲这家底基本和乡绅没什么差别,还是不大富庶的乡绅。后来容敬二十八岁中了武状元,仕途一片青云,容家这才踏上了复兴之路。
贾敏不必细看容敬的履历,便知道容老爷跟孙大老爷这种纯靠祖荫之人大为不同。
她有感而发,“老爷在西北不比江南。”
林海开口微带酒意,但整个人十分清醒,“江南太平已久,纵然出了一二狂徒,处置起来亦无须畏首畏尾。但在西北便不得不慎之又慎。万幸……”说着额头就贴上了贾敏右脸,“多谢敏敏。”
本朝国号为“梁”。大梁朝的心腹大患都在北边,一个是位于东北的大金,另一个便是雄踞西北关外数千里糙原的西狄。
仔细论起来,西狄比大金还要彪悍狠辣得多。大金虽有一望无垠的糙场,可境内一样有富饶的土地,总而言之大金的日子过得还好,百姓吃得饱,国力又不足够到对本朝轻启战端。
西狄就不一样了:吃不饱要来抢,吃得饱还是要来抢。当然,目前西狄还是因为吃不大饱才不停犯边。
从太~祖~爷~立~国那会儿为防备大金和西狄,建立了九边重镇,其中六镇都是针对西狄。足见西狄在~太~祖~爷心中位置。
话说驻守在九边重镇之中的二十多万边军地位超然,不受兵部统辖,而是归属枢密院调遣。
历来枢密院长官枢密使都是圣上心腹之中的心腹,贾敏的父亲贾代善从西北回京,也曾执掌过枢密使大印多年。
十几年过去,父亲的袍泽多已谢世,但袍泽的儿孙却在,还大多在边军中任职。若是只剩空爵位的荣府老爷前来结jiāo,八成落得一封不咸不淡的回信以及厚颜攀附之名。毕竟地位不等,谈何结jiāo。
但贾敏这位布政使夫人随林海到任初始便给父亲的旧jiāo一一送去节礼书信,不出半月,便收到了一大堆回信儿。
数年没什么来往的老相识,全都给了回应。
走得太近,难免文武勾结之嫌,但关键时分彼此都能送点消息,何乐而不为?
武将相对憨实,却有自知之明,玩手段玩心眼都比不过那些舌灿莲花,官场老油子一般的文官,因此他们都十分乐意有个jiāoqíng不错的文臣背后给他们出出主意,甚至只要适当的提醒,免得他们一头扎进坑里就足够了。
作为回报,他们也会主动当一当耳报神。
而且林海赴任的时机很好:西北的冬天可不好熬。不管跟西狄打成什么样,也不管战事如何焦灼,只要冬天来临就各自收兵,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否则纵然十万大军,光靠寒冷,就能冻掉一半的战斗力。
总之来到长安月余,林海已经充分了解了西北局势,以及官员武将间的大致qíng况——若无媳妇书信“再续~旧~qíng”,他也不能如此轻松地摸清自己将要面对的……最艰难的任务。
林海歪在榻上,一把搂住媳妇的腰身,平静道,“离京之前,圣上嘱咐我在民政上多用心,更特地提及让我留心军务……”
林海是布政使,圣上却让他留心军务,这意思把所见所闻及时给圣上写密折乃是最起码的要求。
贾敏笑道:“圣上默许老爷打听消息,也算……过了明路?”
人脉广也是才能的一种。
“分明是话里有话。”
“留神容家?”眼见丈夫立即点了头,贾敏不慌不忙道,“要我说,孙家自打老太爷致仕,哪怕孙大老爷做了兵部侍郎,终归是放开了兵权。孙家就成了粮库里的硕鼠,咱们大梁仓廪足,有些耗子虽说烦人却还不打紧。”她凑近林海,声音极轻,“容家不一样。”
从当初的甘肃巡抚到今日的陕甘总督容敬不过花了两年多一点。
须知陕甘总督职责上便是更偏向军务,握有调动粮饷,领兵出战以及战时指挥之权,若是容家有了二心,为祸不小,相当于在挥着锄头猛挖大梁的城墙。
这让圣上如何不生起防备之心?但若是对容家以及容敬毫无欣赏和信任之心,也不会选了他家的女儿配给太子,更不会让容敬升任一品总督。
林海应道:“从圣上那儿出来,老师便跟我说到任后先站稳脚跟,之后就得多瞧瞧容大人。”
圣上勤政爱民,赏罚公正,是个公认的明君。圣上励jīng图治之下,天下太平二十余年,大梁的文臣未必不爱钱,武将也未必不怕死,但文武百官不乏颇有节cao之辈。
林海的座师周阁老提醒弟子,也是更多出于公心:容敬……让他抓准机会,兴许会反!
只有夫妻相对之际,林海就把老师的看法全都说给了媳妇。
贾敏简直要给周阁老拍手叫好:前世容敬的确反了。
借着太子的名头打起了除jian佞的旗号,不仅拥兵自重并派出小股斥候四处~骚~扰……他倒是没明白说是自家是~起~兵~造~反,但行动上已经做足了。
可惜地府之中的水镜映出的景象多集中在京城,西北之事贾敏也只能算是从侧面得知:只听阁老向圣上禀报,容家~大~军还没跟六皇子带领的jīng兵两军对垒,容家就又莫名怂了……贾敏倒觉得,怂得兴许不是容敬,而是容氏其他族人。
容家只有容敬一人官居一品,其余族人不过六七品小官……倒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容大人管得住一个,管得住两个,却管不住身后各怀心思的一大群族人。
想想查抄孙二私库之际,不也是有容家派去一队jīng兵,想趁人不备捡个漏吗?
以容敬的脑袋不难想明白,孙家倒了,空出的一系列位子必有容家填补上去的部分,何必为了银钱千里迢迢跑到江南越殂代疱?空惹圣上和太子恼怒。
何况容家并不缺钱,容敬发迹之后靠着各路孝敬和开在西北众多商铺,以及与众多同僚合伙建立的来往于西域诸国的商队,如今家资至少百万。
林家的百万家产还是数代人积累而得呢。
贾敏默默感慨了一回,回神后便问,“老爷作何打算?”
林海沉吟许久,才道,“东宫……前途难料。”
容家可是太子的母族,让得意弟子看好容家,本身就说明周阁老对太子不大有信心。
这是老爷第二次正经表态,不看好太子了。贾敏闻言,也轻叹一声,“东宫的确有些没担当。”
却说两位钦差皇子带着一大堆证据和钦犯回到京城,太子始终不曾到圣上跟前请罪认错,而孙老太爷去世之后,太子既不求qíng也不处置孙家,反而一切都丢给父皇。
一副悉听尊便的乖儿子模样,让圣上骂都骂不出来。
这在贾敏看来,不管太子内心作何感想,这表现得也忒没担当。
贾敏两个各为一家之主的哥哥就都没什么担当,侄儿宝玉也没担当,于是前世的荣府落得抄家夺爵的结果,两个哥哥一个流放,一个去职,侄儿宝玉生无可恋最终出家为僧。
想起前世娘家凄惨结局,贾敏忍不住低声道,“一国之君若是没担当,结果如何还用说吗?”
难不成当了皇帝,遇到为难之事也要推给旁人?实际上,能推到圣上眼前拿主意的事项就没有一件不棘手,不涉及万千百姓命运的。
别说大金和西狄如今可都是虎视眈眈!大梁国亦是人才济济,皇帝坐不稳皇位,绝对不乏狠人要“以身代之”,皇朝更迭天下大乱,苦的都是百姓。
林海深以为然,“老师正为此忧心。”
林海心道:往小了说,为了自家飞huáng腾达,往大了说,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得享太平年景,也得把太子从宝座上扯下来。
贾敏与林海十分默契,“老爷是能臣,而能臣最怕昏君……”
林海笑道:“敏敏夸得我脸热。”想了想他又道,“对孙家出手也是几位阁老商量好的结果。江南空出一堆官职,少不得一一递补调动。原本老师也问过,是否愿意回京帮把手,我考虑再三,还是来了西北。”
林海乃是天下所有封疆大吏之中最年轻的一个。而最年轻往往意味着政绩官声都略有不足。
西北却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地方,而京城在几年内会因为几位皇子斗法而不得安生,于是还在杭州那会儿林海就给老师写了封信,详细说了他的看法。
周阁老果然用浙江布政使从另一位阁老那儿换来了陕西布政使,以及一点添头……怎料周阁老这边商量完,要给得意弟子一个准信儿的时候,圣上先透了口风:他也想让林海去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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