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皮微红,显然心qíng一点也不平静,“上辈子您走了之后没过几年,我便登基了。只不过终究伤了点根本,四十多岁身子就不成了。我媳妇先后生了两个儿子,有六弟辅政,我媳妇也看着,我咽气也咽得安心。万没想到再一睁眼,居然回到了……现在。”
太子坚信,这是老天爷让他弥补人生缺憾。忆起几世恩qíng以及jiāoqíng,恍惚过后再次神qíng坚定,他郑重问道,“师傅这回有什么心愿?”
穿了这么多次都能相随相伴,无忧怎么都得给太子一个说法,于是他把实qíng稍微修改,跟太子解释道,“殿下身负国运民望,您又是贤能之人,若是执念深重自能轮回重生;但臣……可不行,为了保证魂魄完整,必得用心助人捞取功德。”
太子听了微微一笑:这与他猜测的几无差别。
师傅手持灵玉看命批命那一回倒也罢了,毕竟贾宝玉衔玉而生得天独厚,占了孙子的壳子也算白捡个便宜;但上一世里,若无要紧的好处,以师傅怕麻烦的xing子,怎么还非得让他出面,帮点鸳鸯谱?
想起前世,太子难免“晴转yīn”,“是我拖累了您。”
无忧笑道:“那您可得好好报答我。这次老臣争取多活些年,就想寿终正寝了。”
这算哪门子要求?
太子忍不住激动道:“我欠师傅你的太多,你总得让我回报。”
“有您在,宁荣两府就倒不了,老臣也不会绝后,这还不是天大的回报?不然就凭臣这儿孙们的脾气和脑袋瓜,臣坟前的蒿糙都得有半人高了。”
若无太子看顾,他死后儿孙就得落魄到都不能及时给他扫墓祭奠了。
无忧本是随口一说,却正好戳中太子的心事。前世,每逢忌日,太子都是亲自祭奠,每次还都要在牌位之前上香,并默默坐上好一会儿。
只不过这些话太子不会提起。
忆起往事,太子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把您女儿女婿弄到了京城,不过夫妻俩去得还是早了些,我给你孙儿和外孙女指了婚,婚后听说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
无忧点头道:“我就不放心我那闺女和外孙女。”
太子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师傅疼哪个?我亲眼所见,师傅对儿子像是捡来的,只有女儿才是亲生的。”
无忧抚掌笑道:“殿下,老臣的儿子都是来讨债的,只有闺女贴心。臭小子们小时候就淘气,等长大了,心也大了,开口就是要银子要人手要地盘……哪像闺女,就算要银子,好歹也知道关心她爹心qíng好不好,问问她爹乐不乐意给。”
太子前世亦是二子一女,对这话感触极深,大赞道,“肺腑之言!”
于是太子再见阔别将近二十年的师傅,没叙上几句旧,更没对朝中局势有什么商量,而是二人坐下来聊了大半个下午的儿女经。
眼见快到饭点儿,无忧还是狠下心把眼巴巴等他说一块喝个小酒的太子轰跑了。太子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荣国公府,他一指自己的心腹内侍和侍卫队长,“替我多留心。”
无忧回到书房,无比欣慰:做了小二十年的皇帝,太子依旧是那个他亲自教导出来,仍不失赤子之心的……好孩子。
潇潇听了就笑,“他要是对不起你的教导和疼爱,你也不会甘心舍命救他……你又不是愿意找nüè的人。比起我给你加载的系统,果然是你自己培养出来的金手指太子最合意。”
潇潇最是一针见血。
这个“舍命”固然是打了折扣的,但在咽气时身体经受的痛苦,无忧可是体会到了百分百。无忧道:“那是,就算知道不会死,我也怕死啊。”他话锋一转,“看你这话,我有不祥的预感。”
“你的预感很正确,”潇潇叹道,“政老爷松口了。他也不是非要成仙不可,但却要求顶着他的名头在某一领域里做到极致。”
这一看就是潇潇的说法。
无忧自行阅读理解出了政老爷的真意,“读书科举入翰林院,让圣上或是太子因学识而赏识,一步步地……从翰林学士走到礼部尚书,甚至入阁,最好再给下一位太子做老师?”
潇潇先是刷出一个“么么哒”,旋即心悦诚服,“不愧是给政老爷当过亲爹的。”
无忧轻松道:“不用完全照办,别看他要求多,实际上他的心理底线并不高。”
潇潇就笑,“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呗。”
她还解释了下前因后果,“贾珠不是想多活五年吗?你只用他的壳子过了两年多,所以我把差额补给他,同时你在他近亲之中挑一个对象,再成全一下。不过我看得过眼的任务,差不多都给你接完了,于是……qíng不qíng愿也只能挑中政老爷了。”
“放心。”无忧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忽然对潇潇道,“我妈人已经醒了,眼看着将来生活自理不成问题。几轮以前,我就不那么担心了……潇潇,我现在还耐心认真做任务,都是为了……我想跟你回家结婚……”
无忧话说出口,全部心神便都集中在眼前的光屏上,心里……也不是不忐忑。
潇潇沉默许久,才刷出一行字来,“你这是求婚?也忒没诚意,戒指就不提了,连下跪都没有。”
潇潇这反应……无忧笑了:潇潇大约是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而且她越是开心就越要故意挑毛病,实际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而且她所谓的毛病,一听就能揭穿,于是无忧当即笑眯眯问道,“等我回去,不管是单膝还是双膝,又或者打着滚跪都行……总之都听你的,只要你答应。”
“好吧。”
无忧大喜,“你答应了?!”
“当初,你把我认出来,唉,”潇潇心里道,这大概就是真爱了,“我真是高兴坏了。不过,”她话锋一转,“在咱们老家,我可是个植物人。”
无忧立即道:“那我就更得努力做任务。”
潇潇呵呵一笑,“喏,你的金手指……我尽力了真的。”说完,光屏一暗。她这举动简直像是……故意装死,或者落荒而逃。
实际上,潇潇在光屏的另一边已经脸红心跳到必须停下来,冷静一下。
无忧则靠在榻上,手里拿着庄子,挡着半边脸,可嘴里已经轻轻哼起小曲儿:如果可以,他很想真正面对面向潇潇求婚,而且求婚成功还要抱抱亲亲……嗯,最好能一起睡……可惜条件不允许。而且,这么多年了,潇潇脸皮还是薄……无忧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到贾母院中说话。别说贾母,就连贾赦贾珍,以及邢王二位夫人都想知道太子究竟跟二老爷说了些什么,可他们又知道纵然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总归二老爷不会做对家里有害的事儿。
无忧果然只是道:“有太子派来的太医照看,珠哥儿必能大好。”
王夫人微垂着头,几乎抑制不住嘴角上挑:老爷和珠哥儿都得了太子青眼,她焉能不喜。
贾母却没这样乐观,“太子有心了。”
无忧看着王夫人,平静道,“太子问我,咱们家是不是缺银子使?国公门第,府里的太太~奶~奶怎么还让下人放起印子钱?”
这也是京城头一份:旁人家里也有靠放贷赚利息的,但人家都是让投靠自家的商户或者地头蛇出面。
屋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目光全都落到了王夫人身上。王夫人这脑袋也再抬不起来了。
次次都要处理王夫人和王熙凤这档子破事儿,无忧也烦得不行:如今越发懒得考虑这姑侄俩感受,而是要简单直接地把这两个一举打进泥地里。
太子再次重生,王子腾必然得不了好,没有娘家撑腰,王夫人也只能消停。不过王熙凤是个管家的好手,收拾服帖了,继续为荣府风险光和热吧。
何况现在时候尚早,王熙凤还没机会包揽诉讼,坑害人命。
却说屋里众人回过味儿来,又齐齐心生诧异:二老爷今儿这是怎么了?除了对待儿子,二老爷什么时候会如此qiáng硬又不留qíng面?大家又转念一想,恐怕太子刚刚说话不大好听,二老爷如此作为也是qíng有可原。
不过太子拉住二老爷转头就走……又是几个意思啊?
一时之间屋里众人各怀心思,尤其是贾母已然决心要压下二儿媳妇:老太太太清楚她二儿子的脾气了,府里的庶务向来不愿意cha手,今儿会破例开口,只怕太子让他颇为难堪。
贾母顿时对次子生出几分怜惜——四十出头的贾政还没断绝前程,自然没让贾母彻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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