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chūn闷声道:“嫂子来告状,我娘半生积蓄没准儿要让人骗走了。”
赵之桢闻言,反而笑了,“你娘的娘家人也专门杀熟?”
京里的大风向如何瞒得过耳目不少的赵之桢?
只是元chūn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让她和哥哥贾珠兄妹两个糟心好一阵子,万没想到连赵之桢都有所耳闻——那这事儿怕不是“小事儿”了!
赵之桢果然没卖关子,直接给元chūn解惑,“大哥他的门人,寻了些像样的人家,闹着要做什么生意。”
这却是点到为止了,身为皇子究竟为何需要大笔资财?还用直说吗。
大皇子之前与南边那位殿下有些往来,如今那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大皇子见势不妙急着敛财,好收买些臣子替他脱罪,或者gān脆捐出大笔军姿,直接讨好他的圣上亲爹。
不过大皇子这自救之举,也让太子的“笔杆子”抓牢了把柄,等战事大定之后,便是好一通攻击,大皇子闹得灰头土脸不说,还声望大降,自此大皇子与太子终成水火之势。
思及此处,元chūn也不得不承认,她亲舅舅王子腾也是个奇人,先投奔大皇子,等大皇子与太子先后倒台,也不知如何经营了一番,最后居然靠上了赵之桢,随后便是平步青云,若非在之后的立储大乱炖中,再次选错了位子,不然他自能保得王家荣华至少两代人。
不过……甭管姑父还是舅舅,都比自家爹娘眼光远且准……其实自家要是少折腾,闷头过日子,纵然有忠顺王看自家十分不顺眼,也不至于抄家夺爵就是。
这也就是嫁给赵之桢,二人还挺投缘,再加上又怀了孕,境遇与前世大相径庭,元chūn这才不怎么做噩梦,否则前世娘家以及自己的命运,实在是总压得她喘不过气。
此时赵之桢忽然一笑,还把元chūn揽在怀里,“你可知道破财免灾?”
元chūn道:“还不如直接捐官呢。”顿了顿,又跟赵之桢说起了心里话,“我娘之前犯了错儿,我担心她急于翻身,反而一错再错。”
真正的结局,元chūn都猜得着:母亲拿了体己银子出来,好事儿落不到她头上,坏事儿却要她顶杠……在元chūn的印象里,舅舅和舅妈可不是什么正直厚道人:小恩小惠他们也不太在乎,但这种足够让一家子“脱胎换骨”的好事儿可绝对不会谦让。
赵之桢耐心十足,“那就拦住她。”
元chūn一愣,“诶?”她没听错吧?赵之桢居然鼓励她cha手娘家事?
赵之桢接着道:“置之不理你可难受?”
“光听我嫂子传话,”元chūn轻抚小腹,“气得我都吃不下饭了。”
“当管则管,”赵之桢用手轻轻覆住元chūn的手背,“你只要位份一直比他们高,自然能理直气壮。”
之后,赵之桢不仅和元chūn一起吃饭,晚上更是继续“留宿”。隔了一天,元chūn才回过味儿来,赵之桢这是意有所指:她的诰封居然下来了,快得让她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面除了赵之桢在圣上心里位置不凡,更有贵妃特地说项:小七也有心疼的人了,真是好事儿。都三十多的人了,只有一儿一女,给怀孕的侧室提提位份才是人之常qíng,不然小七于子嗣上全不在意,她可就要愁死了。
不过元chūn前世连妃子都做过了,这次得个侧妃,高兴归高兴,只是无论如何都称得上宠rǔ不惊,而荣府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王夫人有种扬眉吐气之感,正巧贾敏带着一双儿女也在娘家,黛玉听说,便向宝玉表哥道喜,宝玉却又莫名忧伤起来——他只觉得姐姐得了晋封,似乎离他越来越远,想见上一面都成了奢望。
不过宝玉复杂的心qíng,影响不了荣府为元chūn庆贺,特地在府中开了宴,宁府贾珍与贾蓉父子自然也和女眷一起到来:不得不承认,贾珍作死的本事远在贾赦贾政父子之上;可为人处事做官敛财的能耐也一样,那兄弟俩不能望其项背。
至少贾珍还提醒贾政贾珠父子,“与其跟那位亲近,”他比了一根手指出来,“不如多照顾大姑娘。”
贾政听得一头雾水,贾珠却暗自叹气,风声连宁府的珍大哥哥都听说了,足见不大对劲儿了。
不过贾珠也没来得及再让妻子去王府,赵之桢已经前往京郊大营,而且还要直接奔赴北疆……父亲离京,王府大姑娘听说王家正和大伯“亲近”,便心生一计,想要大大打压一番贾侧妃的气焰……不过她吃过亏,好歹学得乖了些,知道出手前跟母亲商量一下。
刘娡听了女儿的主意,也欣慰地笑了,“知道你心疼母亲。不过你大伯和你父王是亲兄弟,这事儿你揪出来,倒显得你多事。”
大姑娘有些失望,“您说怎么办?”
刘娡道:“她再风光也是侧妃,只要我坐得稳,她就什么也做不成。”姣好的容貌配上这股子自信,实在让人挪不开眼,只是她说完便话锋一转,“倒是你,该多和你哥哥亲近。”
大姑娘垂头不语。
刘娡拿心爱的女儿也没什么办法,“罢了,他总是你哥哥,想亏待你也没什么机会,除非他不要名声了。”
而书房里的赵晗此时正捏着张薄薄的笺纸,上门更是只有两个字,“有变”。南边那位殿下知道赵之桢带兵离开京城,果然就有了动静。
却说赵之桢不在府中,却给儿子留了得用的心腹,南边的消息也如他在京时一样,总能及时地送入府中。
赵晗放下笺纸,轻声吩咐道,“看住王妃。侧妃那里也要留心。”
☆、第二十回
赵晗看着一派沉着淡定,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他要看住继母和妹妹,稍不小心,哪怕是手段欠缺些火候,没准儿还得落个不孝不悌的名声:即使他是嫡长子,有父王百般爱护,将来也没什么前程可言了。
父王不在家,压力真心大。这就是赵晗此时的心声。
而赵之桢离京,元chūn院子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其实,赵之桢几乎每天都来陪她,二人之间也不是时刻都聊个没完,可他出门之后,元chūn就是不可自抑地开始想念。
她这一犯相思病,害喜得更厉害了。
王妃刘娡虽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却也知道这个上了玉碟的侧妃若是真有个好歹,她也注定落不得好。因此甭管qíng不qíng愿,她也得吩咐大夫仔细护住……元chūn的肚子。
在她看来,元chūn生子时若是一命呜呼,但却留个儿子下来才是最妙的。又没了心头刺的对手,还多了个便宜儿子教养……丈夫赵之桢也是自小便养在贵妃宫中,生母淑妃娘娘还健在,都能跟贵妃处得这样融洽亲厚,换了她养个没娘的孩子还不手拿把掐?
话说,自信是优点,但过于自信就是种……病了。
刘娡的父母十分恩爱,她降生后真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加上她容貌极好,无论规矩还是学问又都学得极快,家里人都知道她将来必有“大造化”,于是亲朋好友从没断过花样奉承,久而久之,刘娡便真以为自己便是那天命娇女,可嫁给赵之桢不就是给了一向顺风顺水的她当头一棒。
指婚前夕,刘娡曾经远远地望见赵之桢:当时,这个气度不凡又高大冷峻的男子便直接入了她的眼。只是嫁进王府,她才惊觉,赵之桢可不如同她的设想,像她爹把她娘捧在手心般地厚待她。
刘娡也知道,在赵之桢看来,娘家用了种让他很不舒坦的方式把自己嫁了过来,可惜木已成舟,赵之桢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了。
做小伏低,刘娡又做不到,于是便只能以一身傲气来维护住自己的体面和尊严了。
话说回来,那么多皇子正室又有几个真与丈夫琴瑟和鸣呢……可就是一起过日子,她们若是能屈能伸,便不止有体面,大多连里子也一并捞着了。
让元chūn暗地里评价下王妃,也就是一句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如今的元chūn也回过味儿来,若是赵之桢最先存了恶感,可就怎么都拉不回来他的心。她前世何尝不是失了“先机”,之后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反正元chūn自认,自己前世和王妃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还是甭替别人cao心,光是自己娘家就足够让人心力jiāo瘁了。
话说王夫人果然拿了些体己出来,名为和娘家嫂子合伙做些生意——妻子的动静,贾政并非一无所知,可妻子的嫁妆本来他也无权过问,只是他比王夫人qiáng的地方在于,只要发现不大对劲儿,至少肯老实上好一阵子。
譬如他已经回过味儿来,当初为把女儿送进东宫,行事太迫切……也很掉价,于是他便gān脆地闭门读书,不再随便出门应酬jiāo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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