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赵之桢才打着哈欠把元chūn戳醒……二人先是四目相对,互相眨了半天的眼睛,元chūn才有气无力地问,“今儿不是王妃归宁的日子吗?”
赵之桢“嗯”了一声,用刚醒时特有的含糊声音把昨晚之事一一道来。
有故事提神,元chūn也差不多醒过了盹儿:依稀记起前世韩皇后跟娘家关系亲密,韩浩帮着外孙夺嫡之前,在朝中也颇有分量——最起码比现在有分量。
也亏得前世赵晗早早去世,不然韩皇后母子下场还不一定如何呢。
却说,前世元chūn自己过得不好,看别人比自己更惨,难免涌起点yīn暗的快意。不过这辈子她已经相当满足,自然不会再盼着别人处境艰难,但希望旁人别来添乱的心qíng可是真切无比。
因为这个缘由,她不耐烦宁府的珍大哥哥,也同样因为这一点乐意试着拉新王妃一把:毕竟王爷和王妃夫妻不睦,贵妃绝不会坐视不理。
若是贵妃真要整治王府……只要韩王妃哭诉她这个侧妃一直挑唆,她只怕就要移到庄子里住着去了。
于是元chūn叹了一声,“许是有什么隐qíng呢?”她拉着赵之桢的胳膊轻声道,“王妃嫁进来,准是想着投您所好的。”
元chūn这话倒是提醒了赵之桢。
仔细一想,儿子赵晗本就长得挺像他亲娘,至于儿子的xing子倒是与元chūn……有些相似。
于是韩家便以为自己对晗儿的娘余qíng未了了?就算看在韩家一心想讨好他的份儿上,可靠着死去的元配王妃上位,他心里还是很不舒坦,连带着把整个韩家都低看了一回。
连劝了两句,元chūn却见王爷脸色越发yīn沉,只得接着劝说,“这可是指婚……”您不满意也别闹得人尽皆知呀。
赵之桢颔首道:“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放心,面子我得给。”但也只肯给点面子了。
元chūn推了推赵之桢,“还不快去?”
赵之桢也不生气,“你怎么赶我?”
元chūn笑道:“早去早回啊。”
赵之桢无奈地摇了摇头,换好衣裳便出了元chūn的院子。
而韩王妃几乎一夜没睡,听说王爷回来,连忙起身到门口迎接。赵之桢看着qiáng颜欢笑的新婚妻子……小脸儿憔悴得连脂粉都压不住。
眼见出谋划策的那位rǔ母依旧在王妃身后站着,赵之桢心里冷笑一声:这位不比晗儿大上几岁的王妃还差得远呢。他还算和气,“时候还早,你先去歇歇。”
韩王妃心头一暖,屈膝一礼又应了声“是”,旋即郑重道,“妾身定会给王爷个jiāo代。”
赵之桢点了点头,却没再答话:该给我jiāo代的明明是你娘家。
韩绪依言回房,歪在踏上小憩了一会儿。因为见到了王爷,心中安定了少许,还真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梳洗过后与王爷对坐用饭,之后二人一起回了韩家在京城的宅子。
儿女成亲官员都有假期。
能和皇家结亲而颇觉欢喜的韩浩父子,眼见赵之桢这副淡然的模样,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一下:新婚怎么不见笑模样?他们可不相信王爷会毫无缘由地摆脸色给他们看。
韩浩陪着王爷闲聊,而韩大公子借机出门,连忙吩咐心腹到后宅去找好生打听一下。
与此同时,面对母亲和大嫂,韩绪再也压不住那满腔的委屈,红着眼眶道出了昨晚之事。至于她的rǔ母更是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言语。
这rǔ母一直跟在韩绪身边,会说话有手段,因此很得重用。可这一次韩绪真得忍痛处置她。
话说那个容貌与赵晗有几分相像的丫头,还是韩大公子特地寻来,留着给韩绪做个臂助的——韩绪嫁入王府,也见过赵晗一回,还没能正眼瞧过人家的相貌!
元chūn能和赵晗经常见面,还能大大方方地托赵晗照看儿子,甚至连赵之桢都默许二人往来,王府上下还没人敢多嘴……可是因为元chūn救过赵晗的xing命。
可韩绪若是盯着赵晗仔细看上一会儿,还得挨上几记赵之桢的眼刀。
也就是说,韩绪原本并不知道哥哥亲自挑来的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她昨晚惹得王爷直接离去,这才找了府中管事妈妈细细打听,终于明白王爷的怒火从何而来……偏偏劝她用这个丫头服侍王爷的人正是她的rǔ母!她当时心就凉了一半:她说自己毫不知qíng王爷能信吗?
韩绪如今更是恼火:她这个rǔ母要么是娘家支使的,要么就是让人买通了。而rǔ母昨晚却三缄其口,一副深有苦衷的模样,让韩绪在愤怒之余也万分惊讶,背后主使会是什么来头?!
韩绪的母亲是个贤惠人,嫁进韩家生儿育女不说,还一门心思听老爷安排,因此家中虽有若gān爱妾,却无人敢漫过这位正经太太。
至于韩大公子的岳父只是小官,但生了个jīng明的女儿。
此时婆媳两个对视一眼之后,还是由大奶奶开口,指着那rǔ母道,“拖出去,先关起来。”而后又轻轻问了一声,“王府里那位侧妃最是得宠,别是她事先说了什么?”
韩绪的确没经历过什么尔虞我诈,但她可不傻:就算侧妃挑拨在先,嫂子你还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想把责任往别处推?
她不觉得那位贾侧妃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让嫂子随便糊弄,“那丫头我也带回来了,先避避风头再说。”
嫂子一噎,旋即也赔笑道,“也是,以后说不准还有用处。”这才想起小姑子已是王妃,将来倚仗她的地方还多,今后像这样随口的推卸还是少些为妙。
把rǔ母和丫头一起jiāo给娘家处置,韩绪勉qiáng说了些客套话,便跟着赵之桢回王府了。
而这次归宁,加在一起不过一个多时辰……只看这时间,赵之桢的不满已经相当分明。女婿女儿告辞,韩浩父子gān脆亲自审问起女儿的rǔ母。
在王府之中,韩绪哪怕事出有因,新婚第二天便拷问自己rǔ母,传出去她的名声就都别想要了。而韩浩在自己家里,哪有这种顾虑?
这一晚,赵之桢果然又歇在了元chūn身边,牢牢制住睡觉不怎么安生的健儿,省得他伸腿乱踹。
第二天,贵妃也打发人来召韩绪进宫说话。
新儿媳妇乃是武将之女,看着也不太像是有什么七窍玲珑心,贵妃便直言教导起来,“嫁给皇子自是体面,可皇家的规矩也不一样。”
贵妃只开了个头儿,韩绪脑子便“嗡”地一下,甚至连呼吸都跟着滞了一下:她已经猜着了一点儿……贵妃特地等了几息,又继续道:“想指个人过去伺候,也得事先领进来给我瞧一瞧。以前也出过这样的事儿,郡王妃指过去的丫头让人收买,把郡王刺成了重伤。”
韩绪听得心惊ròu跳:赵之桢在北面没少杀北狄人!若真是出了岔子,这gān系她们全家都担不起。
她连忙起身谢罪道:“是媳妇儿疏忽了!还请妃母责罚。”
贵妃似笑非笑道:“罚你什么?”
她指了丫头,但王爷没收——合着王爷都没给她犯错的机会。韩绪此时满脑门都是冷汗,“还请妃母指点。”
贵妃笑道:“孺子可教。”
却说韩浩的父亲不过是个乡绅,韩家能有今日的实力和声望几乎全赖韩浩一人的本事——换句话说,这家子人根基不深,对于皇家那些不好明说的旧事和规矩也都知之甚少。
好在这个儿媳妇很是虚心。至于那个容貌“不一般”的丫头也让韩家自己先收拾着吧,若是他家办砸了,她再cha手也是不迟。
从宫中归来,韩绪回府便倒在了榻上,整个人都有限虚脱:纯是吓的。而她哥哥此时也不比她qiáng到哪儿去。
话说,韩家在河东能算一霸,可在京城本事十分有限,想查探什么人和消息最好还是去找“地头蛇”帮忙。而贾珍……让他治国济民只能等下辈子,但他打听消息,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二人的妹妹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本不该太过和睦,韩大公子与贾珍却是诡异地挺投脾气。尤其这一回韩大公子有求于贾珍,更是银票开道。
贾珍笑了,把装着银票的匣子推了回去,“你说的这人……家里可有人在南边贩盐。”
韩大公子一点都不怀疑:因为贾珍的姑父林海在扬州做了十多年的巡盐御史。有了人指路,后面的追查就简单多了。
而这天晚上,赵之桢也迎来了前来赴宴的堂弟……此人乃是庆王的嫡长子,而庆王如今正执掌着圣上的内卫。这也是个一天到头难得挤出个笑容的冷面郎君,不过这位不仅不爱笑,也不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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