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向来爱烧热灶,可是总也烧不对……其实烧错了也不怕,就怕一条错道走到黑。
再说珍大哥哥的品行cao守,元chūn困在宫中都不至于一无所知。于是她这一世跟珍大哥哥怎么也亲近不起来,虽然贾珍待她其实比贾琏那边更实在一点儿。
只靠嫂子传话,有些事儿可说不明白。
元chūn很想跟哥哥贾珠见个面,于是她问向嫂子李纨,“哥哥在家里都忙什么呢?”
李纨应道:“闲了在家教弟弟妹妹读书。”
在她心里,大爷定是打算亲自教导儿子贾兰,宝玉贾环等几个弟弟就是捎带,当然在小姑子面前不能这样说,“弟弟们都长进了不少,尤其是宝玉最为出挑,他还时常还问起您呢。”
有哥哥教导总比让宝玉扎在脂粉堆儿里出不来得好。
元chūn道:“我信哥哥。”有哥哥贾珠支撑荣府二房,不管是祖母还是母亲都没有前世那般溺爱宝玉,把这个孩子视若xing命,“他们倒是有福,有翰林开蒙,我都嫉妒得紧。”
嫁进平常人家,回娘家可不像嫁入王府这样艰难,想到这里元chūn多少有些难过。
李纨看着小姑子的脸色,估摸着这是想家了……想想小姑子生子封妃,在王爷面前也十分有体面,更能提携家人,她倒是风光了,可还没自己来去自如,李纨顿生唏嘘。
元chūn的确很想念祖母和哥哥:当初母亲和琏二嫂子因为放贷一时灰头土脸,元chūn背后颇有推波助澜之意,她相信此事瞒不过祖母和哥哥,但祖母与哥哥还是顺了她的心思。
话说,荣府长房与二房仍是一家人,但钱财不再混在一处用,邢夫人为掌握荣府长房财权而暗自大喜;王夫人虽然摔了个跟头,但两房各自关门过起自己的日子,长房将来也能少沾点她儿女的光。王夫人自觉甩开了个包袱,也颇觉舒畅。
总之,两位太太倒弄了个皆大欢喜,让元chūn始料未及。想到这里,她就更想跟哥哥见面说说话了。
元chūn正要开口请哥哥过府一叙,无奈健儿睡醒了又开始“呜哇呜哇”了……姑嫂两个坐在西边房里都听得见东暖阁里健儿的动静——这孩子跟他爹的xing格很不一样,是个小话唠不说,嗓门也很是惊人,还一点都不认生。
肥嘟嘟的健儿晃晃悠悠地进得门来,身后跟着弯着腰,小心翼翼防着这位小爷跌跤的rǔ母和丫头。
他先歪歪扭扭地行了礼,然后笑嘻嘻地扑到了元chūn的腿上,“娘。”
元chūn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瓜,指着嫂子给儿子介绍,“叫舅母。”
健儿好奇地看着李纨,一字一顿道,“舅……母……”说完,还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李纨看着容貌已经长开,既像王爷又像元chūn的小外甥,倒是勾起了另一重心事:不知道姑奶奶有没有打算跟娘家再结一次亲?她的小女儿跟健哥儿可只差一岁。
元chūn不知嫂子心头所想,捏着健儿的小脸蛋,还柔声道,“哥哥若是得空,便来王府坐一坐吧。蓉哥儿但凡回京可是必来的,没得亲哥哥反倒生分起来。”
这话说得李纨收敛了笑容,“您说得很是。”
其实,自家大爷的心思她都没怎么摸透。读书人清高一点没什么,但对着王爷还清高,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纨寻思着回家后劝一劝大爷,不过她还有一事得说给小姑听,“薛家大老爷想来拜见您。”
在京城做生意,没个硬扎的靠山,别说能不能赚钱了,只说立足都艰难得很。
薛大老爷自认讨了个好媳妇,连带着薛家跟贾家和王家关系都够近:妻舅王子腾本事不错,前途也不错,但可叹胃口忒大。荣府这边的贾珠不到三十,便点了翰林,前程只会比王子腾更妙,而且此人毕竟是个读书人,向来秉承“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行事,关键是贾珠的妹妹如今还是七皇子侧妃,若是借着他投靠七皇子……薛大老爷这一颗心自然就偏到了荣府二房上了。
薛家大老爷这点心思怎么瞒得住人,元chūn笑道,“姨爹志气不小。”
李纨更是十分实在,“谁说不是?出手也忒阔绰,太太顺水推舟地拿了不少,闹得我们大爷也只能让我过来递话。”
元chūn笑而不语:母亲收人孝敬,为人办事,总比直愣愣地出门放贷qiáng上太多了。
健儿忽然开口,“拿人手短!”
李纨也笑了,“健哥儿真聪明。”
元chūn捏捏儿子的小耳朵,“都是王爷和大爷教的。”
却说赵之桢与赵晗父子此时都在书房。
赵之桢坐在书房里端着兵书,魂游天外:他也在反思,他是不是自始至终都太乖巧太温和,乃至于让众人都以为自己胸无大志?但是……他要怎么改呢?把手往文臣这边伸,父皇能答应吗?
不过他就算存了心事,也不会忽视手边儿子赵晗yù言又止地不住偷瞄他。他一摆手,“谁欺负你了?”
为继母斩衰三年,实际只有两年多一点,眼瞅着丧期就要满了。赵晗叹了口气,“还不是有人……想给您荐个儿媳妇。”
赵晗就是要告状的,哪里还会卖关子,他伸出根指头,在父亲眼前轻轻一划……赵之桢了然,“你三伯和我不得不下了回太子的面子,你大伯没少背后偷乐。这回许是要给个甜枣了。”他调侃道,“没准儿还真会荐个好人家。”
赵晗对大伯不好口出恶言,“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人家,不要也罢。”
赵之桢笑了笑,“这就有些偏颇了,就说你继母,她跟她娘家想得也未必一样。龙生九子还各有所好,你要留心区分才是。”
新继母如今看来,是个打算好生过日子的妥当人,可她的娘家哥哥则一直跟太子“抛媚眼”……继母必然比父王更糟心。赵晗应道:“儿子知道了。”
其实这父子俩还是挺羡慕太子的“好人缘”,不过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太子如今也正是为他的“好人缘”所拖累得……焦头烂额。
赵之桢更是有点幸灾乐祸:等太子知道他一向信赖有加的大舅子,早就被平南王所利用,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儿”,傍晚时分元chūn见到他,便请求跟哥哥贾珠见上一面。
就算是个姨娘,也不至于不许人家跟亲人见面。赵之桢又一向通qíng达理,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王爷如此痛快,果然不出元chūn所料,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十分光棍儿地跟赵之桢坦白自己要哥哥前来所为何事——还不是伯父贾敬当年便和先帝五皇子有些牵扯?
赵之桢听完,倒安抚起元chūn,“你不要担心。贾敬都已经辞官不做,连爵位都传给了儿子,父皇若是有心清算也不至于让他逍遥这么些年。”
说白了,贾敬哪里值得圣上一直惦记?要知道,当年先帝宠妃身边捧高踩低的那群势利亲戚,圣上都没赶尽杀绝。
元chūn挽着赵之桢的胳膊,点了点头,“我是怕……有人抓住此事不放,到时候混着旁的什么,一起发难。”
赵之桢眉头微皱,也好奇起来,“什么叫‘旁的什么’?”
元chūn轻叹一声,“还不是那一位。”说着,她伸手往东面一指,“费大公子难以善了,可我也不觉着我堂兄那边就能讨得着好。”
损人不利己,这种事儿娘家前世不知gān过多少回。早知如此,她自然要在王爷跟前“走个明路”。
父皇若是真把费大公子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太子不说岌岌可危,但也定然威信大失。赵之桢赞同道:“咱们且先看回戏。”
好歹看过太子自己如何处置再说。
三天后,正是贾珠休沐,他果然应约到王府探望妹妹。王爷不在府里,元chūn便去跟王妃韩绪打声招呼。
韩绪没有半点为难,不过还是拉住元chūn问了一句,“大爷的婚事王爷心里可有数?”
元chūn心说:您又不是一点都见不着王爷,问我这个做什么?这么一想,脸色自然带了几分迟疑出来。
韩绪见状,忙道,“不怕你笑话,我若是直接去问,王爷和大爷兴许都会多想。”
这位比前边那位王妃更明白事理,至少在王妃生儿子且儿子长大之前,都会跟她相安无事的。
元chūn便低声仔细解释道:“大爷的生母去得早,他便是由王爷亲自抚养,先王妃进门后因为疏忽,害得大爷病了一场,自那以后王爷更是爱护大爷。”
韩绪自然听得清弦外之音,“果然如此。”她道过谢,便放元chūn去招待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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