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绽的背影在这片雪地里是那样刺眼,莫名地刺痛了乔倚夏的心。
即便两个人不欢而散,可路西绽仍是不忘将车钥匙留给她,而选择自己打车回家。乔倚夏身体尚未痊愈,右肩还没有恢复好,这几日她一直没有开车,不过正常的生活还是不影响的。路西绽没有忘记,可天这般寒,即便她不开,她还是要将车钥匙留给她,如此方能心安一些。
走到停在学校不远处的车跟前,路西绽往校门口那儿瞥了一眼,她仍是没有出来。
“上车吧,小姐。”司机拉下车窗,对对着自己的车招手的这位美丽女人说道。
“师傅,可否将这车停到后面那家西点店门口,等会儿我让你开时,你再开。”随即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司机。
没有人跟钱有仇,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士有求于自己,司机一口就应了下来,让路西绽上了车,而后调头往后行驶了一小段距离。
路西绽在上车前就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折的整整齐齐,而后才上了车,将衣服抱于怀中,这是她第一次坐出租车,车内的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令她头晕,路西绽端坐在后座上,尽可能让自己的衣物不过多与座位接触,不过也罢,反正这身衣服她是绝不可能再穿的,只是这大衣,她一定要保护好,不让任何污垢给沾染了去。
这世界上有三种人是最健谈的,一个是理发小哥,一个是中老年妇女,第三便是出租车司机了。这司机应正值而立之年,正是jīng力充沛的年纪,路西绽一上车就紧接着冒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源源不断的疑问涌现在司机的脑海里。
一直到司机问道路西绽她是不是有在学校里当老师的男朋友或是要接弟弟下学时,路西绽忍无可忍道:“抱歉,我刚出院。没有力气讲话。”
“这么年纪轻轻的就住院了啊,我女儿也是,才刚刚满五岁就是个小病秧子,整天不是感冒就是咳嗽的,让人cao心啊……姑娘你看起来气色不错,不像是生过大病的人啊,是不是小病没及时治疗拖的呀,我跟你说,这小病可千万不能不当回事,要不然……”
“抑郁症,有自杀和杀人倾向的那种。”路西绽神色淡漠,司机从车内后视镜内看到她的表qíng,不禁不寒而栗,gān咳了一声,再也不敢主动跟她攀谈。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大,却比不得路西绽的车里暖和,司机一直搓手取暖,其实他并不是畏寒的体质,但自从路西绽说了那句话,并不幸被他看到那充满戾气的表qíng时,心底这股寒气怎么也驱不掉。
“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这才回过神来,发动引擎,也不敢再问是谁或者为什么要跟着。
这是乔倚夏出院之后第一次开车,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安全驾驶,可她跟路西绽一样,实在是厌极了打车的感觉。所以她的开车速度很慢,以安全为主。路西绽一直目视前方,默默地关注着乔倚夏。
无论是乔倚夏还是路西绽,似乎都再也无法平静自己的心绪。她想,她为什么会在方才如此bào躁,用如此糟糕的态度对待乔倚夏。而她想,她为什么明明知道路西绽嘴硬心软却还是无法抛却自己的自尊心,那个女人明明善良的要命。
在遇到彼此前,她们是两条平行线,高傲而耀眼地各自活在属于她们的世界里,可在遇见之后,她们的孤寂,热qíng,冷漠,口不择言碰撞在一起,摩擦出巨大的火花,可其实她们没有意识到的是,她们已经在为了彼此而亲手拆开悉心建筑的,用尊严和傲气所堆砌的,坚固的城墙。
☆、第55章 心甘qíng愿
“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就好。”眼看着马上就到山脚下了,想来,是可以确定乔倚夏的安全了。
路西绽下车之后,司机降下车窗,对正yù离开的路西绽说道:“姑娘,这儿路不好走,要小心啊。记得多加衣服,你穿得太少了,很容易感冒咧。”
无论什么时候,相貌好看的人总是会让人多几分喜欢的,虽然路西绽有些刻薄,但凭着生得一副好相貌,司机还是忍不住想多叮嘱她几句。
凛冽的寒风将路西绽chuī得头痛,她怀抱毛呢大衣走在大雪纷飞的天地中,却不愿已经染了污垢的毛衣把乔倚夏买个自己的大衣弄脏,因而在阵阵狂风袭来时,她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可以御寒。
铃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数字,路西绽按下了接听键。
乔倚夏回到路西绽的宅子时,那铁栅栏大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颀长,婀娜多姿的少妇,不难认出,那人便是贺兰秋白了。见乔倚夏出现,贺兰秋白先是一愣,而后莞尔,那是专属于贺兰秋白式的笑容,美丽而深沉。贺兰秋白打扮的风姿绰约,里面穿一白色高领水貂绒毛衣,外面披一件宝蓝色毛呢大衣,搭配着一双马丁靴,使她原本便不低的身高看起来更加高挑。
“乔小姐。”
“贺兰小姐是来找路教授的吧。”
贺兰秋白却笑意更深:“不过,现在我不想找她了。乔小姐有空的话,愿意一起去坐坐吗?”
乔倚夏同贺兰秋白一起去了山下不远处的一家颇有文艺气息的咖啡馆,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人不多,两个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店里放着凤飞飞的《追梦人》,店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森系女孩,嘴里还哼唱着歌。
“昨天天气预报上说会下雪,想不到却真的下雪了。”贺兰秋白用小铁勺搅拌着杯中浓郁的咖啡,语气淡的像一碗白开水,“西绽一定很不开心。”
乔倚夏却没应声,垂下双眸,似在思索些什么。
“我第一回见西绽,就是在这样的飘雪天里。那一年,她才只有十六岁。”贺兰秋白停下了搅拌咖啡的动作,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最终叹了声气,抬头望着乔倚夏,“西绽以前的事qíng,她都没有跟你提过吗?”
乔倚夏却说:“我没有问过。”
贺兰秋白浅笑一声,倒真的不愧是路西绽能看得入眼的人,这股傲气跟她实在是有一拼,她不说她有没有提过,只说自己没有问过。
“西绽跟你吵架了吧。”不是问句,而是平淡的陈述句。一如此刻胸有成竹的贺兰秋白。
这下换乔倚夏发怔了。贺兰秋白见她不知所措,捋了捋头发道:“我上一次见这么大的雪,已经是十年前了。”贺兰秋白的脸色终于彻底的严肃起来,她的鼻梁很挺,轮廓很深邃,严肃认真的表qíng很容易给人一种压迫感,“我最后一次见书野,也是在十年前。”
提到这个名字,贺兰秋白的眼眶有些泛白,不过她吸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西绽的亲哥哥,路书野。遇难十年了。”
想到那天去路家时,路西绽为身旁的“哥哥”夹菜,乔倚夏突然觉得一阵心悸。想来,路西绽必然同她的哥哥关系极好吧。然至亲离世的痛,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只有当事人,才能深刻的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生不如死之痛。就如同当年小辉离开自己的时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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