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尚未完。有个院子便是孙师爷禁锢手下□□小所用。其中机关颇多,宋央费了些脑力才解开,将其中的人质都打发出去。一时间县衙大堂哭声喊声一片,各回各家,孩子们各找各妈后,才清静下来。再有将那些入了绿林为盗的也一一查明,若涉及人命的,下狱等候严查。qíng节较轻的,按等级杖责之后,放归家去与妻小团聚。
自到任后,忙了七八日,方才理清。
晚间,做了两个小菜,刚要与小狐狸吃顿安生饭,县衙外又是一阵鬼哭láng嚎。一人一狐携手出门看视,却是白二领着那些挨了打的后生,跪在那里哭诉,说是不知道以后什么勾当,县太爷还不如一刀杀了咱给个痛快罢…
宋央揉着眉心,叹气道:“你们这是无理取闹。”
是以,这晚上的饭也未曾吃得安稳。新任的芝麻官连夜做了一个决定,成立紫苏镖局。原本做盗寇的那些就有些武艺在身,在家确实也是荒废了。不若还是重拾老本行,只不过,这一次由做盗贼变为防火防盗贼。
宋央为自己的设想澎湃不已之时,小狐狸在一旁抱着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啃,轻轻道:“宋央,你想过没有,他们要是见钱眼开,自己劫了镖走人,可怎么办?”
宋央皱着眉,“不至于罢。”
狐狸哼道:“我近来恶补你们人间的话本野史,佳话美谈固然不少,这样背信弃义的事qíng也多不胜数,你怎的就如此笃定,那些人一定都是好人?万一出了一个坏人,你这个计划就完了。宋央,你赌不起的。”
宋央便道:“我赌这一次。若输了,以后就都不赌了。”
狐狸将馒头咬了一口,半晌道:“你就是个傻子。”
次日,宋央便将那声称愿意听县太爷安排的汉子都请到县衙后院,摆了一桌全素宴,席间先敬了一杯酒,将镖局的计划说了。原本都是些走投无路之人,哪有不去的?
宋央帮忙从邻县接的第一趟镖便这样兴兴头头上路了。
两个人在县衙内等了七八日,眼见得宋央一日比一日憔悴,小狐狸叹口气,从身后抱着她,“都是我不好。”
宋央一笑:“怎么又是你不好。”
上官小狐狸道:“若不是我缠着你,你做你的驸马爷,此刻只怕平步青云,已经是半个尚书了。哪里要cao心这些。”
宋央挪挪嘴唇,亲了亲小狐狸的脸,微笑:“不得了,你竟然知道尚书这个官职。”
狐狸骄傲地道:“那有什么?我还知道侍郎。宰相。监察御史。”
宋央正要回话,却听见前头白二大喜过望的声音:“老爷,老爷,我们回来啦!!”
……
时光荏苒。
转眼宋央上任已有一年,又到了年底。宋央还是那个宋央,紫苏县,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紫苏县了。
至少再没有人饿肚子。如今男耕女织者有之。女子在家种植稻田,男子在镖局gān活的也有之。总之百业俱兴。因着上官小狐狸教了此间的女子一种十分奇特的纺织方法,织出来的布匹花纹美丽,质地格外细腻,外省人称“紫苏锦”。为着感谢小狐狸,常常有小礼物放在县衙的大门前。每天清早开门能收到不少新鲜的瓜果菜蔬。
小狐狸原本爱吃jī,到了此地,因为果菜都很水灵的缘故,也爱上了吃素。
这一日,两人在窗前烹茶赏雪,四目相接间,两人皆是一笑,小狐狸红唇叼着杯子含笑道:“如今,此地已非穷山恶水,可以将母亲接来奉养了吧?”
宋央点头称是。
于是将母亲接了过来,在紫苏县赡养其至天年。
又十年,朝廷褒奖宋央政绩斐然,迁为知府,宋央婉拒天恩,称愿在紫苏终老。帝恩准。
再十年,江南流行时疫,宋央因亲身到民间勘察,体弱不支,亦且染病,药石无灵,有其妻上官氏回娘家求得海上仙方,方才救回。
然ròu体凡胎,经此一疫,元气大伤,三年后,卒。
上官家的小狐狸为其寻了一处风水宝地,令其安歇。自己却去了菩提老祖处,问询她魂魄的下落。
老祖甩了甩拂尘,问:“你一个孽畜,问她的下落作甚?”
小狐狸拜了一拜:“我还想和她再见面呀。”
须发皆白的老祖盘腿坐下叹息道:“她有功德之人,生前又修习过佛法,只怕已经超脱轮回了。这一段缘分到此了结了,你却去吧。”
小狐狸跪在老祖的dòng府前,呆呆地跪了三日夜。
老祖烦不胜烦,复又开了门道:“你这不懂事的小畜生,怎的如此执拗,你难道不知,你已扰着我门下弟子修行了么?”
小狐狸拜了一拜,“求求老祖。”
老祖叹口气,“罢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狐狸再拜了一拜,“我去哪里等她?”
老祖笑道:“等?世上岂有如此便宜之事?等你是等不到的。若你也肯入轮回,倒是有一两分可能赶上她。只是你若进了轮回道,就要舍了这作妖的长生不死之身,你可舍得?再者你跳下去了,万一你找的那一位却飞升了,你就白白牺牲了长生之躯,你可赌得起?”
狐狸呆呆地磕了一个头,起身,去远了。
老祖身后冒出三两颗小脑袋来。彼此之间嘁嘁喳喳地谈论这一桩趣事。其中一个道:“好奇怪的两个女子。”
另一个应道:“可不是么。先死的那一个凡人,竟然放着地藏王菩萨的邀请不要。哪有人不愿意去西方极乐修行的。真真的不识抬举。”
起先那一个道:“你猜猜,这一个舍得去跳轮回道么?”
“反正是我的话,我是舍不得的。姻缘么,等等总会再有新的。命可是自己的。”
“你说得对。聪明人应该懂得这一个道理。”
可能小狐狸比较笨,跳了。
跳下去的时候,还是脸着地。摔得相当凄惨。
原本以为yīn间的土地能够松软一些,却谁知和阳间一样,硌死个人。她刚要撑着地爬起来,下面一声惨叫,仿佛刚醒过来的样子:“哎哟我的妈,是谁啊!压着我了!跳这么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上官揉着自己发疼的脸颊,哼哼唧唧地道歉:“对不起啊,我确实赶着去投胎。”
下边那一个原来戴着一个鎏金面具,笑嘻嘻地:“哟,投胎啊,我看看你啊,还是个妖jīng哩,做妖jīng不比做人快活么?”
上官懒得理她,径直去了,忙忙地赶到奈何桥畔,心想也许宋央已经开始轮回了。自己再晚些,怕是只赶得上做她的女儿…
孟婆在那桥头贩汤,说是贩汤,其实是非喝不可的。不喝,不能上那奈何桥。也就进不了轮回。只能飘零着做鬼。
小狐狸接了那汤,迫不及待要喝时,身后却有个声音喊道:“上官瑾。”
“在。”小狐狸下意识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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