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谏,把赵周行“气病了”,正好闻人合那边卜了卦,借着由头,赵周行便离宫了。
赵周行那时实在无聊,又觉得做皇帝实在太累,她不愿意做,别人羡慕嫉妒不来的,她倒是很想一走了之。于是第一次晓得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出了宫就当做游玩,一路南下,遇到折竹。
是奇人。
历朝历代自然是不缺奇人的,不然史书读来便索然无味,民间也因此少了许多闲话炉前的传说。
赵周行想起那封签文,夜降大雪,踏雪而来,说起正是暗合第一句“七星踏云”。
卜卦术算之事,赵周行虽然不通,但是多少明白这些东西,不可能从字面来看。民间传说怀抱玉玺的女子,其实是个卖豆腐的,豆腐就是她的玺。可见一斑。
于是主动亲近,也有试探之意,却是愈试愈加茫茫然,又愈加清晰确定起来。
然而闻人合说了,不能为他人所用。赵周行思来想去,能安安心心留在她身边,那就不如gān脆把人搁在后宫算了。甚至,还可以一面搁在后宫,一面搁在朝堂中。
她算盘打得铁响,结果把自己绕了进去。才知道对一个人上心太过,便是天大的坏事。就像养育一个孩子十几年,再怎么不喜欢,最后也舍不下了。若是时时念想着,就成了心病。
她一面念着此去平安,一面想,倘若战死沙场,也不是什么坏事。
思绪渐远,白垚见赵周行神色时有变动,却不再说话,以为她还在犹豫,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为上者,凡事做了,就绝不能悔改。一意孤行也好,专/制独断也罢,都是皇帝的权利。
“季大人虽然门生众多,但不过是文弱书生,若是到时结党营私,大可以拉去斩了……”
赵周行愣了一下,回神道:“白侍郎说什么?”
白垚便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周行皱起眉头,“白侍郎这话未免失之偏颇。季相在民间德高望重,朕不能不顾悠悠众口。”
白垚站起来,拽了拽那身囚衣,突然规规整整地跪在了地上,“臣这条命已经押给皇上了。”
赵周行竟觉得好笑起来,踢了他一脚,“你这条命怎么就押给朕了。朕问你,这天底下,谁的命,不是朕的。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
白垚长叹一声,“皇上想过个好年,臣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却过不得一个好年。”
“好。朕倒是可以替你看看你的老母亲和你的小儿子。”赵周行叫来翟信,牢门一开,立时便走了。
禁军统领收拾了食盒,扭头看了看白垚,“白大人,再有几日是先帝忌辰,这几天皇上心qíng不好,希望大人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铁链“哗啦”的,牢门再次锁上。
白垚回到糙垫上,才躺下,就见牢头进来,把他赶了下来,外面几个抬着chuáng的,进来安置好,又重新置了桌椅笔墨,添了蜡烛,摆了一盘棋。
白垚站在一旁,瞪着眼睛瞅他们折腾。
那牢头等收拾完了,对白垚道:“皇上吩咐,说给大人找点消遣。这屋子里太暗,添个火。对了,还问大人平时喜欢吃什么菜。”
白垚俩手揣着,张口就来:“酱肘子、酱蹄子、红烧猪头、粉蒸ròu……”
那牢头当真一一记下了,“皇上还吩咐,每天给大人的饭菜必须吃完,如果吃不完要问大人的罪。”
白垚“咦”了一声,“那这样吧,每顿给我上一样,轮着来,也省的想菜谱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腊月三十,除夕。
宫人们来回奔忙,在宫中各处挂上福字、对联、灯笼。
赵周行坐在书案前,手捏着本折子,没打开,一只手支着脑袋,闭着眼睛似乎已睡着了。
禁军统领匆匆赶来,郑福海把他一拦,小声说:“皇上累了,没什么要紧事赶明儿来吧。”
禁军统领笑了笑,“的确不是什么要紧事……”
里头赵周行已醒了,“谁在外面?”
“回皇上,是翟统领。”郑福海道。
“让他进来。”
翟信进来,将一封军报递过,“皇上,传信的说,朱将军已连日夺回三城。”
赵周行举着军报,看着落款处的朱重二字,没有打开。
“驿使可还在?”赵周行问道。
“已走了。”翟信说,“急着回家呢。”
赵周行把军报往案上一丢,吩咐郑福海,“过年了,派人往那位驿使家中送一百两银子,说是朕赏的。立刻去办。”
郑福海领命去了,赵周行去里间叫人来更了衣,叫上翟信,“你知道那个白垚家在哪里?走吧,陪朕去看看。”
“这……恐怕不妥。”翟信瞅了瞅赵周行神色,见她没什么太大反应,便继续说,“今天是除夕,不好到别人家走动了。皇上要是想去,赶明早吧。”
“还有这种说法。”赵周行恍然,“翟统领,过年你不回家吗?”
“保护皇上是臣的职责。到这种时候,人多手杂,臣得更加小心,所以,不回家。”翟信解释道。
赵周行点点头,正看见郑福海回来,便把人叫到跟前,“今天晚上在各宫摆宴,叫各宫的宫人一同吃。”
郑福海应了,一走出去便找来几个小太监,叫他们把这事传的人人皆知,皇上赐宴宫人。
北疆。
中军大营。
一副地形图挂着,折竹站在前面,竟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表qíng。
前面的城池没有地形可以仰仗,qiáng攻是绝不可能的,但是围城断粮的话,耗费时日太多,也不是上策。
门一开,章何还挟着一股冷风进来,“朱帅,天已经黑了,末将等摆了桌宴席,请元帅大人赏脸。”
“宴席?”折竹问。
“朱帅该不是过糊涂了,今天是除夕,过年了。咱们虽然在外面打仗,但是年还得过。大人也该歇歇,明天再想也不迟。”章何还说。
“好。”
同宴的是几个将领,正吃着,传令兵忽然闯进来,“元帅,几位将军,敌袭!”
几人一愣,章何还把碗筷一放,抱起头盔,“带我们去看看。”
一出去,便望到火光攒动,果然是北凉的兵马。且带兵的人,似乎还十分眼熟。
折竹看了一会儿,叫章何还带了兵马,随自己出营迎敌。
折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方朔会出现。看来是慕容玉接连战败,方朔终于坐不住了。否则的话,北凉已经从攻势变为守势,处于被动地位,怎么会突发制人,不再退守,而是正面迎击。
事实上,方朔也在等折竹出城。
折竹带兵出营,两军分别列阵,一时之间并未jiāo手。
方朔打着马,从中军走到阵前,握着马鞭遥遥指向折竹,高声道:“你我各为其主,因而有此一战。但我不愿看见手下将士们流血,相信——朱大人也不愿意。那么请——朱大人到阵前来,你我便一决胜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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