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眸色一暗,“pào弹”二字又一次刺中了她心里那根弦。
“廖叔叔,”她换上以往惯用的称呼,“日军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计划?他们又想用pào弹打什么主意?”她越说越激动,全然不复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仿佛她说的都不仅仅是猜想。
廖志远心头也像扎了根刺似的抽痛,晦暗的眸色抹上一层悲凉的yīn翳,良久才又开口:“言落,我知道你放不下过去,我又怎么可能忘得了?”他冷冰冰的口吻难得一见得沾染上痛不yù生的语调,“以前经历的伤痛谁都不想再挨一次。如今日本人步步紧bī,斯年他想要看到的中国久久未能成真,我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替他看到那一天。”廖志远不过五十出头,多年的军旅生涯磨砺得他仍像一个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青年人,可方才,言落竟然觉得以前那位雷厉风行、说一句话连江城都要抖三抖的人其实已经苍老了太多太多。
“廖叔叔,我们一定会替他们打拼出那一天的”言落一双手紧握成拳,一副不达成目标决不罢休的决绝样子。
廖志远呐呐道:“是啊,一定可以的。”
他没有回头,又叮嘱着言落:“行动的时候,脑子里不要再惦记着顾家的事,仇恨比敌人手里的枪更能要了你的命。于你而言,每一次行动都是凶多吉少,我们qíng报处的人在背后为你搜集信息,你只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让得到的qíng报发挥最大的功用,给日本人致命一击。廖叔叔不希望你在紧要关头因为心中的悲痛和愤怒乱了阵脚,白白送了xing命,如果是这样,离开的人也不会好受。”
“嗯,我明白的。”言落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廖叔叔,你也多保重自己。”她犹豫着,还是说了后面一句话。“如果顾伯伯看见你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安心的。”
廖志远身体一顿,依旧没有回头,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又想到什么,继续叮嘱言落:“听说八路军那边也在追踪小岗宁二,如今是非常时期,你行动的时候就多留个心眼儿吧。”
“是,处长,那我就先回去了。”言落并未把八路军放在心上,都是打日本人的队伍,何必起内讧?她向来不理这些党争,知道也就听听罢了,且不说当年她因缘际会救过几个□□人,而且她能后来进入军校学习也是得益于他们的襄助,她从军校毕业进入特工行当以来,处理的都是日本人,手上并未沾上中国军人的鲜血。廖志远更是因为以前的缘故早早地被迫退出党争,对□□虽不说多友好,但至少不会yù杀之而后快。
言落起身离开,小教堂沉重的门“咣唧”紧紧闭上,廖志远硬朗的肩头骤然耷拉下来,身子重重地靠在长椅上,他双眼紧闭,无力地松了松胸前的领带,整个人陷入一种颓唐的状态。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恢复素日里冷峻的样子,也出门回去。
而在他离开后,小教堂对面的一栋民居的二楼窗户“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几寸,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望了望廖志远渐渐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恭恭敬敬地对端坐在身后太师椅上的人说:“山本太君,他们已经走远了。”
“侯队长,这次的事qíng你办得很不错,放心,皇军会重重有赏。”山本十一放下手中的监听器,站起身向窗边看了看,满意地说。
“不敢不敢,都是太君们赏识,暗线跟踪了这么久,总算派出点用场。”侯二谄媚着说,既给日本人拍足了马屁,也不露痕迹地显示了自己的本事,不过他有点疑惑,“我们都已经查到他们的下落了,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他们抓住,反而把他们放走呢?”
山本十一冷笑了一下:“中国有句古话叫作‘放长线钓大鱼’,既然国民党和八路军都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就gān脆引蛇出dòng,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侯二不无夸赞地道:“太君英明,太君英明,国民党和土八路怎么可能会是太君的对手呢?这一次一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看他们还敢和皇军作对!”
山本十一眼里闪过一抹嗜血的jīng光,不置可否。
“嗡嗯——嗡嗯——嗡嗯”,歼击机在城市上空不停地飞旋。
“哔呦——砰昂——哔呦——砰昂”,一枚枚pào弹像瓢泼大雨一样无qíng地投向城市的角角落落,转眼,原本繁华的大都市就沦为一片废墟,到处都在熊熊燃烧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不停地扫she着,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电光火石之间夺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遍地都是炸断的手脚,ròu体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还有未死透的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苦苦地□□着呼救,血淋淋的画面冲击得人几yù发狂。
一个人影从身旁的尸体堆里艰难地站起来,摇摇yù坠地举着把枪,冲着pào火来袭的地方,不要命地大喊着:“混蛋,我杀了你们!”
“砰”地一声,一朵诡异的彼岸花在她胸口慢慢绽放开来,她拖着身子往后转,用力扯出一个微笑,嘴唇微启,说了句什么,然后轰然倒下。
“不!!!”言落尖叫着从chuáng上挺起来,梦魇的心悸让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划拉”一个惊雷从天边擦过,闪电的白光照见她浑身是汗,整个人都像是刚跟锅里煮过一样,湿哒哒夹着丝丝热气。
她眼神茫然地望向窗外,“打雷了。”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什么人诉说。她蜷起身子,把头深埋在膝盖间,一阵凉风拂过,只听得零星散碎的几个字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好像是首歌谣,可惜却是调不成调。
第4章 战我所战
“啊,好香呀,”于木倚在灶火棚子的柱子上,深深吸了口饭菜气味,“张虎,今天又给大伙做什么好吃的了,你看他们一个个犯馋虫的样子,训练的魂儿都飞到你这里来了。”
张虎看着自家队长偷瞄着锅的样子,打趣道:“队长,我看大伙挺认真训练的,倒是你这口水都快搁我的锅里去了。”
“嘁,哪有,”于木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随即反应过来,正色道,“我这是在检验大伙的伙食标准,再者说了,”她又从盘子里顺了根huáng瓜,脆生生地咬了一口,“我可是在光明正大地吃。”
还没等张虎回一句,就看见阿九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队长,上级来指示了。”
“首长们真是体贴人,知道我们这阵子歇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总算有新任务了。”于木故作夸张地笑了笑,冲阿九一挥手,“走,进屋说。”走出两步,她又回头朝张虎说道,“等我们谈完了再开饭哈,可不许偷吃呀。”
张虎一听,就望向院子那头拴着的小白说:“队长又欺负人,瞧你跟的什么主人,哼~”
小白理都没理他,马鼻哄哄地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外边,留下张虎在那边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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