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这才注意到南无的脖子上有道微微泛红的疤痕,她微微撑起身子,好奇地瞅着南无脖子上没能被衣领完全盖住的疤:“你这里受伤了。”
一定很痛吧。
她记得有一次圆和在厨房里偷嘴,被菜刀划到了胳膊,哭得很是厉害,也是留下一个疤,不过时间久了就淡了。南无脖颈这里,疤痕明显更暗,也更深,想必是个了不得的口子。
手刚扬起来,便被南无捉住,南无转过身来,眉间微微拢起,她说世子该睡了。
我不是世子。子桑有些黯然,她不想被南无当作伯良。
南无将她的手按在被面上,然后松开,她没有再称她世子,她说,你该睡了。
不过总算听得南无与她说话,子桑便觉得有些开心,毕竟,她这几天一直都在逗惹南无,想着她同她说话,想知道南无是从哪里来的,她以前都做些什么。
似乎对于一切不念经颂佛的人,她都自然好奇,好奇主持说的众生,都是什么样子的。
子桑躺在被窝里,说的话比前两日还多,她问:
南无,你会想娘亲吗?
南无,我想娘亲。
娘亲总是会揽着我,给我拍拍背,教我好好睡,娘亲有时候也给我讲讲佛祖的故事。
对了,南无,你的名字,是皈依的意思。
南无
南无
阿弥陀佛。
大概是睡着了,子桑喃喃又喊声娘亲,倦着被子,嘴唇仍是微微颤动,却再吐不出声音来。
没了声响,南无才又转过身来,低头看着这个给她取名字的小孩。
从今往后,她便注定了要一直跟着这个人,守在她身边三步远,看她慢慢长大。
第20章 yù念苦悲
这天院门突然被打开时,子桑正坐在案前。
空桐步伐不若往时那般气定神闲,倒有些急急切切,招手道,你与我来。
只她刚跨出门,空桐便又喊住她,教元秀另外给她换了身白衫。
元秀亦是第一次帮子桑穿这身衣衫,显得格外小心。她说,这是官位服,也是有身份的人,见贵客高官时要特地穿出来的。
子桑来侯府后,还是第一次出院门,空桐边走路上边关照她说,一会,你就乖乖按我说的做便是了,切不可因事慌张。
子桑点了点头,南无跟在她旁边,元秀她们还在院里。
穿过侯府的大小院落,盘错小径,到了府院前,子桑见到了她公父。
仍是那般打扮,穿着一身白色锦衣,约是天寒的缘故,身上披着件黑色的大敞,听见声响,往这边斜眼瞅了瞅,面上显然不是很快意。
除了风塑侯府的人,院里还站着几个打戴着纱帽,身上穿一色云灰锦衫,都系着斗篷的人,个个都微弯着腰,打头那个看见子桑来了,才稍直起身子,朗声与风塑候说:“即世子也到了,奴身便宣诏了。”
子桑在空桐的授意下走近风塑侯,随着大家一齐拜倒在地,额点着冰凉的地砖,耳边听得那人细细的嗓子,字字句句地念道:
“寡人得先祖庇佑,在位三十三年,修政事,兴兵甲,充扩我国疆士千倾有余,无愧先祖。然寡人众子福薄,先后白发辞黑发,痛心之至。或应祭师之言,寡人溅血生灵,将无子为王,鉴此卦言,寡人yù从孙辈择出太子。吾儿等见诏后将携吾孙等入国都觐见后作商议。”
这诏书是由王都发出来的,早在前些日子,边境就传来消息,南凉立的第三位太子于战事中逝去,南凉第十二代君王庆佶公听从祭师之言,将立孙不立子。
初时听得这般消息,风塑侯bào跳如雷,若是按顺位,他在各子中本就排行老四,即三太子身逝的话,这太子之位首当其冲便落到了他身上。
不过,后又一想,即是从孙辈子择选,目前合适的人选也就两人,一是他长州侯府世子伯良,一是边州府世子由若。
往细里算,伯良还略比由若年长那么几个月。
只是伯良现下因着腿伤,走路姿态颇为不雅,君王姿态最是为人诟病,自是不可轻易让人知晓伯良这般模样,如此空桐才想出法子,教一母同胎,长相一般无二的子桑来先扮着伯良,应付当下。
握了实权,到时候再另谋他算。
风塑侯上前领了诏,又教空桐好生安排招待,同时又问那来宣诏的内侍官:“按说,边州离王都近,应早便收到诏书了。”
“诏书都是同日发的,我想边州府应该是早好些天便收到了。”
待空桐领了一丛内侍官下去,风塑侯才转过身,又是那般冷冷看了子桑一眼,吩咐旁边的侍从说:“把世子带回房去。”
“诺。”
因着盖娄跟着空桐下去了,这番受命的却是风塑侯身边的侍从,并不知晓子桑的真实身份,只像往时那般,把子桑当作世子。
如此子桑总也觉得这路和来时的有些不一样,径道明显宽广了许多,一路上不时有走过的府侍冲她行礼,称她为世子。
空桐有吩咐过她不许乱与院外的人说话,子桑便默不吱声,只跟着那领头的人走。
且说侍从也算是时常在院里侍候的人,伯良的xing子不说侯府里的人,就是整个长州城,大家都知道那是出了名的难侍假,这番如此乖静他亦是有些诧异,而且有些纳闷,世子的腿脚似乎完全好了般。
直至进了世子住的院落里,瞧见正大吵大闹的人,那侍从张口结舌,来回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儿,只是院里的那个今儿穿的是一身蓝衫,而跟在他旁边的穿的是一身象怔世子身份的白衫,衣上绣着瑞shòu纹章。
“世、世子?”侍从结结巴巴,这才想起府侍们近日常说什么小姐变世子的话,他平日多数是跟着侯爷的,倒也没有听太多,这会想起来,心里即是通透了,却也是怕得瑟瑟发抖。
伯良哥哥。
子桑看见那蓝衫的小公子,马上就知了他是娘亲一直提到了伯良。
原先伯良听说宫里有人来要诏见侯爷和世子一齐听诏,便要与公父一同出院,反倒被公父叫人看住,不许他给外人看见,为着这番他正在气头上,谁知突然来了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伯良在惊诧之余,见子桑身上穿的衣饰,便立时暗猜公父定然是带着这个人去见的王宫里的内侍,更愤恨了几分,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不等子桑答话,伯良便迫不急待地跑出来。
跑动时,因着一边的腿不受力,便一拐一拐的,模样很是滑稽。
他推了她一把,子桑一下子往后跌去,撞在了南无身子里,南无右手托住她,左手按着短剑,双眉紧蹙。
这两人实在是太像了。
原来相见是这样,总不那般顺心如意。
子桑暗捺着心里的委屈,懦懦地喊了句:“哥哥。”
“谁是你哥哥,公父刚刚是不是带你出去了?”
自受伤后,伯良便一直躺在chuáng上治腿,原是说这腿治不好,可能要一辈子躺着或坐着。
后名医罗仲来过后,守着治了个把月,虽是避免不了残疾,好歹能站起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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